建奴大軍轉而向東，日暮時分，終于找到一條溪流。

雖然水流小了點，但是可以及時補充寶貴的淡水，水里還有魚蝦螃蟹，勉強可以墊一墊肚子。

李春舉著一條烤魚走到鰲拜面前，恭恭敬敬地說道：“鰲大人，這是卑職親手烤的魚，您嘗嘗？”

鰲拜看了他一眼，正想說不吃，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咕亂叫。

“拿來吧！”

說罷直接伸手搶過烤魚搶，然后連頭帶骨大嚼起來。

溪流的小魚沒有刺，再加上李春廚藝不錯，吃起來甚是可口。

“沒了？”

李春苦著臉：“沒……沒了！”

鰲拜砸吧砸吧嘴，然后說道：“我等生死在此一舉，越是這樣的緊急關頭，情報就越重要，今夜你辛苦些，我要知道山海關的一舉一動。”

李春欲哭無淚：“鰲大人，咱們沒有馬了啊！”

“沒有馬就不能刺探嗎？”

“這……”

鰲拜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李春。

終于，李春將心里話憋了回去，躬身道：“卑職遵命！”

三十名沒有馬的探馬出發，消失在夜幕中。

眾人的腳步都很沉重，不滿的抱怨聲此起彼伏。

“沒有馬，還去探聽個啥？萬一被明軍逮住，那可真的完犢子了。”

“就是，這不是讓咱們去送死嗎？干著要命的活兒，連口吃的都沒有。”

“五萬兵馬折損近半，剩下的還都負了傷，還打個屁啊！”

“當初就該留在古北口，進可攻，退可守……”

李春眉頭緊皺，輕聲呵斥道：“都別嚷嚷了，現在抱怨也沒用。咱們小心行事，盡可能保持安全距離，借助夜色和地形做好隱蔽。”

其實他心里也很苦，身為主管情報的副官，并非擅長刺探，而是因為腦子好使，再加上對漢人的了解，經常可以從蛛絲馬跡中了解明軍的動向。

現在已經到了窮途末路，說什么也沒用，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只不過，相比心中的苦惱，他現在身體也很難受。

馬肉太粗，不好消化，晚上又喝了一肚子冰涼的溪水，現在愈發感覺脹的厲害。

可是，刺探情報這么大事，還是忍一忍吧！

眾人雖不再言語，可臉上的陰霾卻并未散去。

為了防止暴露，他們盡量靠著崎嶇的山路前行。

就這樣小心翼翼摸索了半夜，終于抵達山海關附近。

李春示意眾人停下，然后貓著腰，像田鼠一般，緩緩探出頭。

遠處若隱若現的城關輪廓就是山海關了，根據燈火閃爍的頻率，明顯能感覺到明軍守衛森嚴。

“都過來！”

眾人聞言，紛紛聚過來。

李春吩咐道：“咱們分成三組，從不同方向靠近，注意觀察城墻上的兵力部署和往來人員情況，一旦感覺到有危險，立刻撤退。”

這時候，有個人壓低聲音，說道：“李大人，前方似乎有個崗哨，雖然燈火昏暗，但依稀可見有人影晃動。”

李春聞言，立刻順著此人所指的方向望去。

夜色雖濃，但憑借著他敏銳的洞察力，果然發現一個崗哨。

從崗哨的位置來看，顯然是用來監視和傳達命令的。

他心中暗自盤算，若是打草驚蛇，定會引起明軍的警覺。

“我們繞過崗哨，然后再分組。”

“李大人，前方就五六個明軍而已，咱們何不趁機殺他個措手不及？”

“糊涂！”

李春臉色一沉，低聲呵斥道，“我們今晚的任務是為了刺探情報，而非與明軍交戰。若是貿然行事，只會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眾人聞言，便不再說什么，跟隨李春繞道通過。

四周很安靜，偏偏就是太安靜了，突然出現一個很不合時宜的聲音。

“咕嚕咕嚕……噗！”

李春長出一口氣，肚子里脹氣，排氣后終于舒暢了。

“誰！”

猛然間，前方突然傳出一個聲音！

李春心頭猛地一緊，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身后已經有人沖了上去。

其他人并不清楚情況，看到有人上了，便紛紛跳出來，沖向明軍崗哨。

李春心中暗叫不好，今晚一旦與明軍交火，必然會暴露行蹤。

到那時候，不僅刺探情報的任務無法完成，自己這些人的性命定然難保。

然而，現在后悔已經來不及了，對面的明軍已經發現了他們。

“敵襲！”

有人喊了一聲，緊接著，爆豆般的火銃聲驟然響起。

建奴人們萬萬沒想到，這樣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崗哨竟然還配備了火銃。

剛剛跑在最前面的幾個首當其沖，慘嚎著倒在地上。

其余的建奴人一時間有些懵，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沖鋒。

就在這時，明軍突然蹲了下來，動作整齊劃一。

李春心念一動，趕忙大喊道：“他們在換彈藥，快上！”

建奴人這才反應過來，一股腦兒地再次沖上去，企圖趁著明軍換彈藥的間隙發動攻擊。

這些明軍眼看來不及裝填，干脆把火銃一扔，抽出刀來，迎著建奴人沖過來。

“殺！”

雙方混戰在一處，不斷有人發出哀嚎聲。

李春趕忙道：“速戰速決，不要驚動明軍主力！”

可是，他剛說完，卻發現情況不對。

自己這邊有三十人，雖然有四五個倒在火銃下，可是，剩下二十多人對戰五六個明軍，按理說妥妥的碾壓，怎么那些倒下的，還有慘叫的，全都是建奴人?

他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大喊道：“合力圍殺，陣型，陣型啊！”

就在他大喊大叫之際，建奴人已經所剩不多。

相反，明軍雖然只有五個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倒下。

他們互相之間的配合極為默契，每個人出現空檔的時候，都會有人頂上去。

李春似乎感覺到，這個陣營有點熟悉呢……

“哎呀，快撤，快撤！”

終于，他想起一本兵法，面前這五人的站位，不正是戚家軍的鴛鴦陣嗎？

鴛鴦陣又稱為三才陣，根據作戰人數不同，又分大三才和小三才。

大三才需要千軍萬馬方能施展，而小三才只需要寥寥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