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告一段落,朝會繼續(xù)。
因為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討論。
陳演領(lǐng)兵在保定與順軍劉芳亮部對峙,南線暫時安全。
可是西線的順軍主力怎么辦?
李自成有大炮,拿下居庸關(guān)只是時間問題。
魏藻德說道:“如果居庸關(guān)失守,則京城危矣!陛下需即刻發(fā)出詔書,調(diào)各地兵馬進京勤王!”
朱由檢問道:“如今可征調(diào)的兵馬有哪些?”
“山海關(guān)吳三桂,湖北左良玉,山東劉澤清,薊鎮(zhèn)唐通,此四部兵馬戰(zhàn)力強悍,而且距離京師路途適中,特別是薊鎮(zhèn)西協(xié)總兵唐通,距離京師不過二百里,朝夕可至。”
朱由檢聽完后,心說暗道,如果這些人靠的住,大明也不會亡了。
歷史上的崇禎皇帝確曾調(diào)四部進京勤王,而且還承諾封爵,可是,這些人沒一個靠譜的。
首先是遼東總兵吳三桂,麾下關(guān)寧鐵騎戰(zhàn)斗力極為強悍,但他在接到勤王詔令后,開始以龜速向北京進發(fā),等崇禎皇帝掛在樹上的時候,人還在半路上,聽聞北京城破,轉(zhuǎn)頭就回到山海關(guān)。
山東總兵劉澤清則謊稱墜馬受傷,以行動不便為由,拒不奉詔,北京城破后逃到南方去了。
左良玉手握重兵,卻遲遲不肯動身,而是遞交了一份勤王計劃書。
這份計劃書做的很是詳細,出兵路線怎么選,糧草如何運輸……應(yīng)有盡有,然后說臣不敢擅自出兵,陛下您看看這份計劃書,沒問題的話您簽個字,您批了我就出兵。
崇禎皇帝日盼夜盼,只等來一份計劃書,心情是絕望的。
唐通是四部當(dāng)中唯一進京勤王的,還帶了八千兵馬,都是久經(jīng)沙場的精銳。
崇禎皇帝大喜,立即封唐通定西伯,賞賜金銀,犒賞軍隊,命其與監(jiān)軍太監(jiān)杜之秩增兵居庸關(guān)。
結(jié)果這孫子投降了!
倒也不怨他,是杜之秩先開關(guān)投降,導(dǎo)致唐通腹背受敵,不得不降。
歷史還在重演,朱由檢卻不是前世的崇禎皇帝。
既然知道這些人指望不上,那就及早想其他對策。
魏藻德頓了頓,見朱由檢沒有反應(yīng),便繼續(xù)說道:“陛下召兵馬勤王,為表誠意,可承諾賞賜。”
朱由檢這才說道:“如何賞賜?”
“臣以為,可封爵!”
“皇明祖訓(xùn),無軍功不得封爵,如今四路兵馬寸功未立,卻要先封爵位,這是什么道理?”
魏藻德只好說道:“如今賊軍勢大,顧不得祖宗規(guī)矩了。”
兵部左侍郎方岳貢隨后說道:“臣附議,請陛下召天下兵馬勤王!”
“臣附議!”
“臣附議!”
朱由檢靜靜地看著朝堂眾人,雖然他們不愿意遷都,但也真的怕李自成打進來。
誠然,為臣者可以投降,可誰知道李自成人品如何?
如果投降也要被殺,那就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了。
“朕確實要下發(fā)詔書,王承恩!”
“奴婢在!”
王承恩答應(yīng)一聲,然后從懷里拿出一冊黃絹。
“念給諸位卿家聽聽吧!”
“是!”
王承恩緩緩展開黃絹,清了清嗓子,開始宣讀。
“告天下藩王書!”
眾人聽到這幾個字,一個個全都皺起眉頭。
“朕惟天命攸歸,祖宗基業(yè),傳承至今,已歷兩百七十六年。然時運不濟,國步維艱,內(nèi)有流寇蜂起,肆虐地方,百姓涂炭,生靈涂炭;外有建奴覬覦,虎視中原,邊疆不寧,國無寧日。”
“天下藩王,皆太祖高皇帝之子孫,承繼祖德,鎮(zhèn)守四方,為朝廷之屏藩,百姓之依仗。值此國家危難之際,朕心憂如焚,特下此書,以告天下藩王,望諸王能體恤時艱,共赴國難。”
“自即日起,朕特許藩王在各自封地內(nèi),自行招募忠義之士,編練兵馬,以資防御。所募之兵,須嚴加訓(xùn)練,紀律嚴明,不得擾民,專以剿寇安民為務(wù)。”
“藩王所募兵馬,除保衛(wèi)封地外,亦可相機而動,協(xié)同朝廷大軍,共討流寇,平定禍亂。朕將派遣得力將領(lǐng),與藩王會師,共商大計,力求恢復(fù)天下安寧。”
奉天殿上,頓時一片喧嘩。
崇禎皇帝在做什么,竟然允許藩王掌兵!
開國之初,藩王掌兵是什么后果,你心里沒數(shù)嗎?
魏藻德趕忙勸阻:“陛下,不可!”
朱由檢反問道:“有何不可?”
魏藻德說道:“祖訓(xùn)有云,藩王不得掌兵……”
“卿家所言,可是皇明祖訓(xùn)?”
“這……并非皇明祖訓(xùn),而是成祖皇帝留下的遺訓(xùn)。”
“藩王不掌兵,那成祖皇帝的皇位是哪來的?”
此言一出,殿上百官都傻眼了,這種話能說嗎?
朱家子孫避諱還來不及呢,你倒好,堂而皇之地講出來……
魏藻德哭喪著臉,說道:“陛下慎言……”
朱由檢擺擺手,說道:“如今我大明內(nèi)憂外患,還管那些條條框框作甚?莫說掌兵,如果有藩王挺身而出,平定叛亂,朕將皇位禪讓與他又何妨!”
魏藻德等人聞聽此言,不由得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朱由檢看著眾人,繼續(xù)說道:“諸卿莫急,朕這里還有一份呢,王承恩!”
王承恩收起剛剛那份詔書,然后,又拿出一份。
所有人的眼光都看過去,剛剛那份詔書已經(jīng)夠震撼了,這份又是什么?
魏藻德更是一臉茫然,按常理說,詔書都是內(nèi)閣來起草,或者由待詔翰林起草后,交給內(nèi)閣復(fù)審。
可是,陛下寫了兩份詔書,壓根沒有經(jīng)過內(nèi)閣!
王承恩再次清了清嗓子,念道:“自古帝王治天下,皆以民為本,而賦稅乃國家之血脈,亦百姓之重負。朕自登基以來,夙夜憂勤,以圖國家之安泰,民生之康阜。然觀歷年之征賦,或有繁苛,致使百姓疲于奔命,生計日蹙,此實非朕心之所愿也。”
“今朕深思熟慮,為解民困,彰顯皇恩,特詔告天下,自今日起,取締三餉,有明一朝,永不加賦。凡田畝之稅,商賈之征,皆依現(xiàn)行之例,固定不變,后世子孫,亦當(dāng)遵此祖訓(xùn),不得妄增分毫。”
“朕知國之大計,在于民富國強。減輕百姓負擔(dān),方能使其安居樂業(yè),進而國家昌盛,社稷穩(wěn)固。故永不加賦之旨,非但為解眼前之急,實為謀國家長遠之計……”
“……朕望天下臣民,共知此意,同心同德,共筑大明之盛世。詔書既出,如鐵律般不可更改,違者必究,以正國法。”
魏藻德喃喃道:“取締三餉,永不加賦……”
三餉是指朝廷為了籌集軍費,而在正常田賦之外加派的遼餉、剿餉和練餉,合稱三餉。
正是這三餉壓垮了大明,使得無數(shù)百姓流離失所。
百姓活不下去,那就只能造反了。
這份詔書給百官帶來的震撼,比之告天下藩王書更為震撼。
大明朝現(xiàn)在內(nèi)憂外患,關(guān)外滿清、西安的李自成、川蜀的張獻忠,還有大大小小的起義軍,到處都在打仗,可是,打仗是需要錢的!
國庫早已入不敷出,那就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如今廢除三餉,錢從何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