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數日，安塞縣便已恢復如初。

以謝家為首的士紳都被查抄，家財充公，田畝均分給百姓。

依然按照保定新政的規矩，無論本地百姓還是流民，每戶分五畝田，只交一成稅。

如此一來，百姓們更加興奮，家家戶戶如同過年一般。

朱聿鍵很享受被人愛戴的感覺，對于宋之繩，更加惜之若寶。

“先生這些年來屈居翰林院，做個小小的編修，實在是屈才了！”

宋之繩說道：“殿下謬贊，下官這些本事，在科學院只能算末流。”

朱聿鍵頓時來了興致，問道：“科學院究竟是什么部門？你們帶來的那個地雷，還有什么東風……還是西風來著？都什么玩意？聽說三千勇士營帶著東風，直接就把數萬南京叛軍給滅了，真的假的？”

宋之繩說道：“科學院研究的都是實用之學，每個組研究的課題各不相同，下官對其他組的內容了解甚少，不過，東風是真實存在的，勇士營平叛也是真的！”

朱聿鍵不住點頭稱是，然后又問道：“本王這就上奏陛下，懇請調些東風過來，如何？”

“殿下想多了，東風火箭彈的制作工藝很復雜，而且還處于改良階段，產量極低，陛下準備拿來對付建奴。”

“建奴要打，李自成也要打，憑什么厚此薄彼？”

“殿下有所不知，陛下對于建奴和朝鮮國，給的命令是往死里打，留地不留人！可是，對于闖軍占領的山西、陜西等地，給的命令是盡量安撫，對于敵方將領，也是策反為主，畢竟原來都是大明的子民，當初活不下去才造反的。”

朱聿鍵撇了撇嘴，說道：“陛下怎可婦人之仁？這些刁民反賊，早已歸附李自成，要本王說了算，直接拿大炮轟！”

“殿下來到安塞，來到沿河灣鎮，看看這里的百姓，還覺得他們是刁民嗎？”

“嗯……”

朱聿鍵一時語塞，便岔開話題：“咱們拿下安塞，李自成肯定會知道，接下來怎么辦？”

宋之繩說道：“既然來了，惡戰當然不可避免，下官建議殿下發動百姓，修筑城墻，提前布置好防御工事，并在安塞通往西安府和榆林府的交通要道上埋好地雷，只要我們多拖一天，陛下便可騰出手來，派兵支援，到那時候，一舉收復失地，殿下當居首功！”

“哎，不敢當，不敢當！”

朱聿鍵神色得意，假裝謙虛地擺了擺手。

宋之繩又說道：“安塞的防御工事就交給殿下了，下官也該起程了！”

“先生去哪？”

“自然是出城去尋找石脂水。”

“你不說，我都忘了！”

朱聿鍵拍了拍腦門，說道：“本王這就派兵，保護先生出發！”

宋之繩說道：“不需要興師動眾，殿下若能將安塞和周邊的防御工事建立起來，下官肯定就是安全的，否則的話，去再多的人也沒用。”

“有道理，有道理！”

朱聿鍵連連點頭，緊接著又問道：“先生就這么去找嗎？我看過你們圈定的范圍，可是不小，一點一點找下去，至少需要兩個月，到時候李自成肯定打過來了！”

“殿下多慮了，石脂水的下落已經找到了，下官此番前去，正是去驗證！”

“你……你說什么？什么時候找到的？”

朱聿鍵大吃一驚，宋之繩天天跟自己在一起，如何能分身去尋找石脂水？

“下官陪著殿下處理政務的時候，李修撰已經去民間查訪過，石脂水很特殊，一問就問出來了！”

“這……好吧，本王早該想到的。”

朱聿鍵當即挑選了五十名精干，跟隨宋之繩一行前往。

李光春早已等待就緒，身邊還有個黑黢黢的漢子，充當向導。

此人沒有大名，爹娘從小喊他狗蛋，長大了就叫狗蛋。

眾人沿著崎嶇的山路前行，一路上，狗蛋顯得有些緊張，時不時回頭張望，嘴里念叨著：“那地方邪門得很，土匪經常出沒，咱們得小心點。”

宋之繩安慰道：“放心，我們是正規軍，就算有土匪也不敢輕易動手。”

李光春則一邊走一邊觀察周圍的地形，低聲對宋之繩說道：“此處地勢險要，若是真有石脂水，倒是個天然的藏寶之地。”

狗蛋聽到他們的對話，忍不住插嘴道：“兩位大人，那黑色的油乎乎的東西，我們村里人叫泥油，出現泥油的地方不長莊稼，誰家地里出現這玩意，那可真是倒了大霉，你們找來做啥？”

宋之繩笑了笑，說道：“這泥油可是利國利民的寶貝。”

狗蛋撓了撓頭，顯然不太明白，但還是點了點頭，繼續帶路。

直至天黑，一行人終于來到了一處低洼的山谷。

離著老遠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狗蛋指著前方說道：“就是那兒，你們看，地上黑乎乎的，就是那泥油。”

宋之繩和李光春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子仔細查看。

果然，地面上滲出一種黑色的油脂，黏稠且散發著濃烈的氣味。

李光春用手蘸了一點，搓了搓，說道：“這氣味和書上記載的石脂水極為相似，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

宋之繩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火折子，點燃了一小撮油脂。

火焰瞬間騰起，燃燒得極為旺盛。

“果然是石脂水……”

噠噠噠！

噠噠噠！

就在此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塵土飛揚。

狗蛋臉色大變，顫聲說道：“不好，是土匪！”

宋之繩迅速站起身，只見遠處百余騎快馬正疾馳而來，顯然是來者不善。

李光春慌忙道：“糟了，我們只有五十人，沒有攜帶火炮，怎么辦？”

宋之繩看著滿地的泥油，突然說道：“走！”

說完之后，率先向著山谷深處走去。

李光春跟上來，大喊道：“方向錯了，回縣城的路在后面！”

宋之繩說道：“誰說回縣城了？”

“啊？那，那……我們也跑不過馬啊！”

“誰跟你說要跑？我們是兵，他們是賊，為什么跑？”

李光春徹底傻眼，問道：“因為我們打不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