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查了數日，依然沒有任何線索。

燧發槍還沒到爛大街的程度，除了勇士營，其他衛所只有少量精銳部隊裝備。

并非為了保密，而是這種槍管對鋼材的要求很高，目前還無法大量產出。

除了槍管的材質，彈藥也是特制的，有槍沒彈也沒有用。

但是，根據錦衣衛徹查，所有人登記在冊的槍都在，編號也都對的上，沒有任何缺失。

這就奇怪了，究竟是誰泄的密……

朱由檢左思右想，如果不是衛所，那就只有研究和制造的人了，難道是科學院？

“走，去科學院看看！”

當下，朱由檢帶著駱養性，直奔科學院。

龍輦在科學院大門前停下時，天色已近黃昏。

宋應星等人匆匆迎出大門，跪伏在地："臣等恭迎圣駕！"

朱由檢緩步走下龍輦，擺了擺手："平身吧！"

“謝陛下！”

宋應星率先起身，問道："陛下突然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朕就是隨便看看。"

朱由檢負手而立，語氣平淡："最近研究成果如何？"

宋應星臉上頓時浮現興奮之色，皺紋舒展開來。

"回稟陛下，自從硝化甘油成功研制后，科學院進展神速。臣等已用硝化棉做出無煙火藥，威力較傳統火藥提升三倍有余，且煙霧極少，不會遮蔽射手視線。"

朱由檢微微頷首，眼中閃過滿意之色："不錯，還有其他進展嗎？"

"有的！"宋應星引著皇帝向內走去，"臣等正在嘗試制作錐形子彈，這是后填發式火槍的重要環節。若能突破這一技術，后裝填式火槍的問世就不遠了！"

說話間，君臣幾人穿過院落，來到一處戒備森嚴的實驗室。

朱由檢注意到，這里的守衛都是錦衣衛，理應不會出什么問題。

實驗室內，幾名年輕學子正在忙碌，看到皇帝駕臨，他們慌忙跪地行禮。

朱由檢擺擺手，徑直走向中央的實驗臺，看到臺上陳列著幾支造型奇特的火槍和數十枚錐形子彈樣品。

宋應星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支，說道："陛下請看，這是最新設計的后膛裝填原型。采用銅制彈殼，內裝無煙火藥和錐形彈頭，射程可達三百步，精度遠超現有燧發槍。"

朱由檢拿在手里，感覺手沉甸甸的，他試著拉動機栓，發出清脆的咔吧聲。

"裝填速度如何？"

"熟練射手每分鐘可發射八到十發，是現有火槍的三倍。只是銅殼制造工藝尚不完善，成本較高。"

"很好。"

朱由檢將火槍放回臺面，點頭道："若此槍能大規模裝備，我大明軍力將冠絕天下。"

宋應星面露喜色：“全賴陛下指明方向，臣等才能有所突破！”

朱由檢突然話鋒一轉："參與這些研究的人多不多？"

宋應星稍加思索，回道："無煙火藥研發骨干有三十余人，若算上硝化甘油、燧發槍改良等關聯項目，參與者約五六十人。"

"可有外人接觸過這些技術？"

"絕無可能！"

宋應星回答斬釘截鐵，繼續說道："所有研究人員都經過嚴格審查，實驗室日夜有錦衣衛把守，進出必須登記。技術資料一律不得帶出，違者以叛國論處。"

朱由檢不置可否，緩步在實驗室內巡視。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張面孔，觀察著他們的反應。大多數人只是恭敬地低著頭，偶爾有人偷偷抬眼，眼中滿是敬畏。

宋應星還在滔滔不絕地介紹自己的新成果，卻發現有些不對勁，便問道：“陛下，您有心事？”

朱由檢猶豫片刻，然后說道："宋卿，朕有些話要單獨與你談談。"

宋應星連忙躬身："臣遵旨。"

朱由檢環視四周，指向實驗室側邊一間小屋："去那里吧。"

駱養性立即上前，先進入小屋檢查，確認安全后退出，親自守在門外。

朱由檢與宋應星入內，房門隨即關閉。

屋內陳設簡單，只有一桌二椅。

朱由檢沒有落座，而是負手站在窗前，背對著宋應星。

"宋卿，朕今日來，實有要事相告。"

朱由檢的聲音低沉而嚴肅，緩緩道出實情："燧發槍的技術泄露了。"

"什么？"

宋應星失聲驚呼，隨即意識到失態，連忙壓低聲音："陛下，這...這怎么可能？科學院從成立第一天起，保密措施就是重中之重！進出都有錦衣衛把守，所有技術資料不得帶出，連只言片語都不允許記錄在外……"

朱由檢轉過身來，目光如炬："朕自然知道你們的規矩，但事實是，朝鮮叛軍手中出現了燧發槍，而且數量不少。根據劉澤清所言，這些燧發槍來自日本國。"

宋應星面色瞬間慘白，額頭滲出細密汗珠："陛下明鑒，臣敢以性命擔保，科學院絕無泄密可能！況且……燧發槍的制造工藝極為復雜，從鋼材冶煉到槍管鍛造，從燧石機括到彈藥配制，每個環節都有專人負責。大多數人只掌握部分工藝，能掌握整體工藝的少之又少……"

"有多少人？"

宋應星掐指計算："算上臣自己，不會超過十人。這些都是跟隨臣多年的老部下，忠誠可靠……"

朱由檢踱步到宋應星面前，直視他的眼睛："朕相信你，宋卿。這些年你為大明鞠躬盡瘁，朕都看在眼里。但泄密事件確實發生了，我們必須找出漏洞所在。"

宋應星深深一揖："臣明白。請陛下示下，臣該如何配合？"

"不要聲張。"朱由檢壓低聲音，"你回去后，暗中查訪這十人的近期動向。比如說，有沒有人突然變得闊綽，或者行為反常。"

宋應星眉頭緊鎖："陛下是懷疑有人被收買？"

"朕只是不放過任何可能，記住，此事不可聲張，若有什么發現，直接向朕匯報。"

"臣遵旨！"

宋應星鄭重應下，隨即又猶豫道："陛下，若真查出有人泄密……"

朱由檢眼中寒光一閃："叛國者，誅九族！"

宋應星渾身一顫，低頭不語。

朱由檢語氣稍緩："宋卿不必多慮，朕相信科學院大多數人都是忠心的。只是……國之利器，不可不慎啊！"

"臣明白，臣回去后立即著手調查。"

朱由檢點點頭："這邊就交給你了，朕還要從其他途徑去追查。"

“遵旨！”

宋應星躬身回答，感覺后背已然被冷汗打透。

燧發槍的機密泄露，科學院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