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自己攻擊失利,羅天神色劇變,眼神中竟爾也有了一絲驚愕之色,而與此同時,杜曦瑤卻突然間停了手,似乎之前的攻擊也僅僅只是為了證明一下她的存在可以威脅到羅天,而就在這一刻,羅天把握機會,身影如鬼魅般快速閃過,一眨眼的瞬間,杜曦瑤已然受制于他。
“你做什么,放開她!”
堯天不及出手,眼見杜曦瑤受制,心中大驚的同時,不禁出言喝止,但羅天又哪能聽她的吩咐,而在如此近在咫尺的距離上,杜曦瑤察覺到了一絲本能的威脅,正當她想要掙脫,卻見羅天伸手在她的額頭上一點,而那手指上竟然還夾雜著幾許正要進入他體內融合的記憶碎片。
“住手!”
堯天再次震驚的大聲喊道,但羅天不聞不顧,手指已經完全戳進了杜曦瑤的額頭當中,而那幾片記憶碎片也完全的進入到了杜曦瑤的體內,剛開始的時候杜曦瑤還沒有任何的感覺,但片刻后她突然間伸手捂著腦袋表現出了極為痛苦的神色,想要蹲下卻因羅天挾持之力而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此時的堯天早已是驚訝的無以復加,身在夢境當中的他們說到底不是意識,更不是魂魄,而是一道靈識,這種靈識和羅天留在夢境獨立空間的記憶碎片本質上沒有太大的區別,如果非要說有區別,那也僅僅只是靈識和元靈的區別,而前者的精神力量要比后者小的多。
但這樣的區別卻并不能阻止單一物質之間的同化,如果說這是在現實當中,羅天想要讓杜曦瑤深信不疑某件事,那杜曦瑤的精神力量有足夠的反抗能力,但在夢里,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誰也不知道羅天將怎樣的一段記憶和力量灌注進入了杜曦瑤的思想和記憶當中,恐怕連羅天自己都不知道,但充斥了他人記憶的杜曦瑤,因為這種單一物質的同化作用,相當于原本平靜的湖水中突然間變的波濤洶涌了起來,她的痛苦堯天雖然不能體會,卻也很清楚這種行為所帶來的禁忌后果。
是的,羅天已經不是想要操控杜曦瑤的意識,而是想要徹底的毀掉她。
此時的杜曦瑤還在羅天的手中,堯天不敢輕易出手,此時的她有些后悔,為何自己之前在察覺到羅天有問題的時候,沒有果斷的關閉掉這個夢境獨立空間,雖然說這樣做會導致陸恒和唐龍的再一次“死亡”,就如同上次夢境獨立空間的破碎一樣,羅天雖然可以重建,但重建之后的陸恒和唐龍還是原本的那兩個人嗎?
并不是了,人的思想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就算是熟悉的同一個人,或許在下一刻就會變成另外一個樣子,哪怕不是連本質都完全變了,而僅僅只是因為某一段記憶的糾錯、剔除,都會讓這段記憶中的人事物本身發生變化。
是的,最初羅天創造出的夢境獨立空間雖然并非最完美的,卻是最讓人懷念的,那時的陸恒和唐龍并沒有過世多久,羅天還擁有著對他們兩人最完全的記憶力,但這么多年過去了,就算最刻骨銘心的那幾段記憶還仍舊保留,但很難說每一次交往的點滴都仍舊能夠歷歷在目。
所以,每一次夢境的重塑,都是讓陸恒和唐龍變得陌生了一點,而這種陌生不僅僅有來自于記憶的消亡,更有一種感性的認識在其中。
但是眼下的情況非常嚴重,堯天知道自己必須要做出一個決定了,就算拼著杜曦瑤的意識受創,也要有所決定才是,但正當她一咬牙就要做點什么的時候,卻聽到羅天開口說道。
“堯天,你不會這樣做的。”
羅天的話讓堯天一怔,為何他會這樣說,難道說到了這一刻,在他已經明顯表現出了他并非真正的羅天一面,在他的行為已經開始傷害到身邊的同伴時,他竟然還有這樣的自信?
但正當堯天這樣想的時候,卻突然間腦海中浮現出了曲念怡和云袖的模樣,此時她方才猛然醒悟,原來這樣的傷害早已開始多時了,只是自己并非站在人類的角度,完全沒有意識到罷了。
親情乃是人類的天性,難道說保住了曲念怡一命而毀掉了曲家,就算是對曲念怡最大的寬容了嗎?
神不懂得人類的感情。
堯天一下子就愣住了,是的,她不能毀掉這個夢境獨立空間,這里不僅僅是她和羅天的心血,也是她最后最后的一處避風的港灣,無論身處這個夢境當中的羅天是哪一個,只要夢還在,羅天還在,對她而言就還有希望。
或許沒有人能夠理解此時的堯天,甚至就連已經痛苦不堪的杜曦瑤也在心里呼喚想要讓堯天盡快結束這一切,但堯天卻緩緩的放下了她即將行動起來的雙手。
看著堯天的放手,羅天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隨即她用力的推開了杜曦瑤,此時的杜曦瑤已經完全失去了一切對外在的知覺,也已經完全無法影響或者威脅到他了,堯天快步跑過去,扶起杜曦瑤,但除了能夠感受到懷抱里痛苦顫抖的靈魂,什么也沒有。
此時在中天界的東大陸,羅天和帝朗已經登上了陸地,朝著歲月城的方向快速出發,而來到中途,羅天忽然有了一陣不適的感覺,讓他停下腳步。
“怎么了?”
帝朗見狀出言詢問,這一路走來,羅天給他的感覺可以說完全沒有任何感覺,這種仿佛一切都從未發生過的感覺不說是帝朗迄今為止從未感受過的,但如今近在咫尺的感覺,卻仍舊讓他對羅天這個人產生了一種另類的好奇。
是的,這一路上,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帝朗說了一些東西,還有一些東西是那些人神說的,更有一些東西是羅天親眼目睹的,但遺憾的是,羅天對這一切卻竟然好似什么都不存在似的,他是怎么做到的,難道說,他真有那種驚人一般的毅力,可以讓所有對外在感官的高度刺激都快速消化掉,并且當做什么都不存在的樣子嗎?
“我的朋友出事了。”
羅天此時的神情嚴峻,眼神中有一種名為兇惡的光,帝朗見狀,心中一動,這是這一個月以來他頭一次在羅天眼中看到的異常變化,而當他聽到“朋友”二字的時候,心中好似明白了什么一樣,隨即說道。
“需要我幫你嗎?”
羅天點點頭,是的,他的確需要,因為哪怕是在這個時候,他也很清楚另一個羅天也在無時無刻的探聽他的聲音和想法,當自己發現問題的同時,另一個羅天也肯定在進行迎接自己的準備工作了。
“要如何做?”
帝朗并不會去問羅天究竟發生了什么,而他的朋友又遭遇了怎樣的麻煩,他們是正是邪,所做之事是否又危害到了中天界的安全,這一切他都不用過問,因為他已經明白了羅天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我需要一個能夠完全封閉外界能夠感知到我存在的異空間。”
羅天說這話的時候,帝朗的神色也起了一些變化,這種古怪的要求他雖然也不是頭一次聽到了,但聯系到羅天的現狀,卻還是讓他更進一步明白了事態的威脅性。
“我知道一個地方,神界。”
帝朗的話讓羅天一轉頭,在對視之后,羅天淡淡的一笑,說道。
“還真是巧了。”
“確實很巧。”
帝朗也同樣報以微笑,兩人各自說完后,分別陷入了思索當中,羅天知道帝朗雖然說會幫自己,但那是建立在不妨礙到計劃的基礎上,而對這樣羅天顯然也有更深的了解,此時的他雖然能夠感受到他留在夢境獨立空間當中的記憶碎片發生了異常狀況,但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情況導致了這種異狀的發生,說到底他并不知道夢境當中發生的事情。
所以,羅天要入夢去解決危機,無論在哪都可以,以如今羅天對夢境和空間的理解,早已無需通過堯天來進入夢境了,雖然說制造夢境仍舊并非羅天的強項,但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
帝朗此時也在思考,羅天需要一個杜絕一切外在感知力量對他的影響,這至少說明兩個問題,頭一個就是羅天被人盯上了,而且還不是隱藏在暗處的那種潛伏,畢竟想要在帝朗的身邊做這種事,不但需要相當的勇氣,而且實力恐怕也不能差的太多,但擁有這種實力之人通常不會去做這種事,除了那百年前的清微閣。
所以,這個“外人”是通過了更神秘的方式能夠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點都能夠知曉羅天的狀況,甚至于他還能夠知曉自己也在羅天的身旁,那么這就足夠恐怖了,要找這樣一個地方,那么也就唯有最高規格的地方才行。
而神界是帝朗給羅天的答案,天下五族,每個地方的環境都截然不同,否則鬼界也不會想要用死穢之氣蔓延人界的方式來進行侵略了,人界不適合鬼界之人的生存,而反過來也是同樣,而且不僅僅是環境,包括一系列復雜的空氣、地氣問題,也都有著截然不同的因素在其中。
就如同很久以前羅天所想到的那樣,同一門規則,在不同的世界當中有著截然不同的稱呼和修煉方式,將這樣的不同引申開來,如果有人以某種秘術的方式能夠在人間無時無刻都能夠探查到羅天的狀況,那么一旦羅天進入一個非人界的居所,那么這種秘術就會失去作用,除非那個掌握秘術之人能夠擁有在鬼界、妖界、甚至是神界的同種秘術的修煉方式。
關于這個答案,羅天雖然認同,但仍舊不免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這并非秘術,而就是出自本源的所屬于自己的另一個人格,自己是羅天,他也是羅天,如果說自己能夠只身進入神界、鬼界、妖界,并且還能在其中保持自己為人的思想、行為的話,那么另一個羅天也一定可以,所以境界的轉換恐怕并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根本。
但這樣的擔憂羅天并沒有說出口,如今的他不可能掉頭去一門心思的處理另一個羅天的威脅,以及那許許多多尚待解決的麻煩事,畢竟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前往神界,并且救出煉妖皇。
想到這里,羅天突然加大了步伐,顯然是他對此有些心急了,而帝朗見狀一句話也沒說,快步的跟了上去。
兩人回到歲月城已經是六天之后的事情了,剛進城便看到了眾多的釋道者身影,他們就和當初羅天頭一次來到歲月城時沒有太大的差別,看得出歲月城在顧往昔死后并沒有變壞,而是一切都在漸漸的恢復正常。
中天界的七大城,每一座都聚集著眾多的釋道者高手,而其中同樣也不乏入道釋者,他們流連于此,一方面是因為他們為人的身份,而另一方面也是這里距離外族接近,所謂邊疆之地防患于未然,同樣也可以借此殺敵提升實戰經驗。
羅天二人一路上并未多做停留,當他們來到城主府的時候,早前已經離開的那名神界之人已經在那里等候他們了。
“為何不直接去佛子骨塔,而要先來這里?”
帝朗看到他的時候,率先提出了質疑,畢竟說佛子骨塔是另一條通往神界之路的話的人就是他,那么遵照前言,他就應該率先在佛子骨塔安排好一切,只要羅天和帝朗到了,他們立刻就可以動身。
然而,帝朗的質問發出之后,對面那名神界之人卻是不發一言,他像是在猶豫著什么,而這種時候,羅天倒是不便開口,等待著這場會談的結束。
“驚風,你有話要說?”
片刻后,帝朗再次追問了一句,而此時對面那名叫做驚風的神界之人這才抬頭緩緩開口說道。
“城主,此番神界之行并不在你的行程當中,你為何非要去趟這趟渾水?”
他的話一出口,羅天眼睛微微一瞇,雖然只是一句善意的提醒,但也可以聽得出,這個驚風一定知道很多東西,而且是關乎直接利害的東西,那么由此也可以推斷出,此時的神界恐怕早已是天翻地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