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一世萬里蓮花 23 禁術(shù)之爭

玄霄的血珠濺在青石板上時，九金云正攥著半塊燒焦的玉簡。

那是方才從慧娘暗衛(wèi)身上搜出的，殘片上“幽冥禁術(shù)““七日為限“幾個字被燒得焦黑，卻像烙鐵般燙著她的掌心。

“帝君，“玄霄單膝跪地，左肩的甲胄裂了道口子，滲出的血染紅了鎖子甲，“屬下追蹤那暗衛(wèi)三日，他最后往天族藏書閣方向去了——“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振翅聲，蒼翎掀簾而入，翼族特有的銀藍羽冠沾著星子般的血點。

“翼族斥候在忘川邊截獲天族飛鴿，“蒼翎將染血的信箋拍在案上，信紙上的朱砂印子還在滲著水，“東華那老匹夫竟聯(lián)合了幽冥尊者的舊部。

他們要開的不是普通禁術(shù)，是......“他喉結(jié)動了動，“是能引動輪回業(yè)火的'九幽冥鎖'。“

議事殿的青銅燈樹突然搖晃起來，燈油潑在鎏金屏風(fēng)上，映得眾人臉色忽明忽暗。

九金云望著案上兩張殘片，心口突然抽痛——月璃的記憶里，最后那抹血色天空下，金蓮天池的鎖鏈斷裂聲，竟與此刻玄霄鎧甲的脆響重疊。

“他們要的是金蓮本源。“南華的指節(jié)抵著案幾，骨節(jié)泛白。

他的玄色帝袍還沾著前日與翼族談判時的晨露，此刻卻被殿內(nèi)的陰氣壓得沉下去，“天族占著天池，鳳族守著金焰，翼族控著忘川，可真正能喚醒金蓮的......“他抬眼看向九金云，“是你我血脈里的業(yè)火與天雷。“

九金云的蓮花劍突然在劍鞘里嗡鳴。

她按住劍柄，指尖觸到劍脊上凸起的金紋——那是鳳族歷代女君以血祭刻下的傳承。“用鳳族的'星火引'，“她開口時聲音比平日輕了些，卻像敲在青銅上般清越，“我族在南淵埋了三百年的暗樁，能順著幽冥鎖的氣息找過去。“

南華的目光掃過她發(fā)間那支金焰簪，簪頭的鳳凰眼尾微挑，與他腰間玉佩上的雷紋遙相呼應(yīng)。“玄霄去南淵，“他抽出腰間天雷引，劍身騰起細碎的電弧，“蒼翎回翼族，封鎖忘川支流——若慧娘要引業(yè)火，必從那里調(diào)幽冥之氣。“

玄霄抱劍領(lǐng)命時，鎧甲上的血珠滴在地上，發(fā)出“滋“的一聲。

蒼翎振翅欲飛，卻又頓住：“帝君，那東華......“

“他要的是我死，“南華的聲音像浸在冰里的鐵，“但更想要九兒的金焰。“他轉(zhuǎn)身看向九金云，眼底的暗潮翻涌，卻在觸及她眉心的金焰印記時軟了軟，“你去聯(lián)絡(luò)鳳族長老，就說......“

“就說鳳族女君請老祖宗們開'焚天陣'。“九金云替他說完，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掌心的雷紋，“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不會讓你獨自承受天命枯竭。“

夜幕降臨時，九金云蹲在天宮飛檐上，望著南華的剪影在偏殿里走動。

他正將各方傳來的密報攤在案上，燭火映得他眼尾的紅痣像一滴血。

她懷里揣著鳳族長老剛送來的《幽冥鎖圖譜》，圖譜最末頁畫著座尖頂石塔，塔身上纏著九道鎖鏈——與玄霄說的地宮門楣上的“幽冥鎖“，竟是同一款式。

“九兒。“南華的聲音從身后飄來，帶著夜露的涼。

他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側(cè)，玄色大氅被風(fēng)掀起一角，露出里襯的銀紋，“長老們怎么說？“

“他們說這塔叫'禁術(shù)之塔'，“九金云展開圖譜，指尖點在塔底的小字上，“藏在不周山背陰處，當(dāng)年母神用金蓮根莖鎮(zhèn)著，后來......“她頓了頓，“后來鳳族與天族交惡，這地方就被忘了。“

南華的手指覆上她的，體溫透過圖譜傳來：“現(xiàn)在還來得及。“他的拇指摩挲著她手背上的金焰紋路，“等玄霄和蒼翎的消息到，我們就——“

“來不及了。“九金云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她的金焰在掌心騰起，映得兩人交握的手泛著暖光，“方才鳳族暗樁傳信，塔底的鎖鏈已經(jīng)松了三道。

慧娘他們......“她喉頭發(fā)緊，“他們在等我們。“

不周山的風(fēng)卷著沙礫打在臉上時，九金云終于看清了那座塔。

它像根發(fā)黑的釘子扎在山坳里，塔身爬滿墨綠色的藤，每根藤上都掛著銹跡斑斑的鎖鏈。

玄霄舉著火折子照向塔門，門楣上的“幽冥鎖“三字泛著幽藍，與前日地宮里的一模一樣。

“小心！“蒼翎突然振翅將九金云撲開。

一支淬毒的羽箭擦著她鬢角飛過，釘在塔墻上，發(fā)出“嗤“的腐蝕聲。

慧娘的笑聲從塔后傳來，她穿著月白宮裝，發(fā)間的珍珠步搖在夜色里泛著冷光：“帝君真是性急，我還沒備好接風(fēng)酒呢。“她身邊站著東華帝君，玄色道袍上繡著吞天獸，此刻正撫著長須笑：“九姑娘的金焰，可還能燒得動這天族禁術(shù)？“

南華的天雷引瞬間出鞘。

九重天雷從他指尖劈出，像條銀龍直貫慧娘面門。

慧娘旋身避開，袖中飛出七枚蝕骨釘，釘尾的天族紋在雷光照耀下刺得人眼疼——與地宮里那張青灰人臉眉心的，分毫不差。

“他們在拖延。“九金云的蓮花劍劈開兩枚蝕骨釘，金焰順著劍身竄出，將周圍的魔氣燒成金紅的霧，“玄霄，去塔底拆鎖鏈！

蒼翎，斷他們后援！“她轉(zhuǎn)身看向南華，他的額角已滲出冷汗，天雷引的電弧比平日暗了三分——過度使用天命的征兆。

東華突然甩出一張黃符，符紙在半空炸開，露出十二具幽冥鬼將。

它們青灰色的皮膚滴著黏液，脖頸上的鎖鏈“嘩啦“作響，正是前日地宮里那股魔氣的源頭。

九金云的金焰不受控地暴漲，蓮花劍上的金紋順著她的手臂往上爬，燙得她幾乎握不住劍柄——這是金焰要燃燒本源的征兆。

“九兒！“南華的雷盾突然將她護在身后。

他的掌心按在她后心，天雷的暖意順著血脈涌進來，暫時壓下了金焰的躁動。“撐住，“他的聲音帶著嘶啞，“我能感覺到，鎖鏈只剩最后一道了。“

慧娘的蝕骨釘擦著南華的耳際飛過，在他頸側(cè)劃開道血口。

九金云望著那抹血珠，突然想起三百年前的雪夜。

那時她還是鳳族幼鳥，他是剛繼位的帝君，兩人在金蓮池邊第一次見面。

他說：“鳳族與天族的仇，不該由你我承擔(dān)。“她答：“若有一日要斬這輪回，我陪你。“

“東華，退！“慧娘突然拽著東華往塔后跑。

十二具鬼將同時爆成黑霧，將九金云和南華籠罩其中。

九金云的金焰燒穿黑霧時，只看見慧娘的步搖在塔尖閃了最后一下，像顆將墜的星。

“他們走了。“蒼翎從塔頂躍下，翼尖沾著鬼將的黏液，“但塔底的鎖鏈......“他指向塔門，原本九道鎖鏈只剩一道，正隨著地底下的震動“咔啦咔啦“作響。

南華的天雷引“當(dāng)啷“墜地。

他單膝跪地，伸手去撿劍，卻在觸到劍身時顫抖著縮回——他的指尖已經(jīng)開始透明，像被風(fēng)蝕的薄冰。

“別碰。“九金云蹲下身，將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她的金焰順著兩人交握的手流轉(zhuǎn)，暫時止住了他天命枯竭的趨勢，“我早說過，這一世我們一起。“

南華望著她眉心的金焰印記，突然笑了。

他的指腹輕輕擦過她眼角的淚，聲音輕得像片羽毛：“九兒，你聞見了嗎？“

九金云屏息。

山風(fēng)卷來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氣，像極了金蓮池里的蓮花，卻帶著股燒糊的焦味——那是禁術(shù)即將完成的味道。

塔底突然傳來一聲悶響，最后一道鎖鏈斷裂的脆響，混著某種龐然大物的嘶吼，順著地縫鉆了上來。

九金云握緊蓮花劍，金焰在劍刃上凝成一朵半開的紅蓮。

她望著南華逐漸透明的指尖，又看了看塔門后翻涌的黑霧，突然想起月璃記憶里最后那幕：血紅色的天空下，金蓮根莖上的鎖鏈寸寸斷裂，而在鎖鏈盡頭，有雙眼睛正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