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光穿透晨霧的剎那,九金云指尖的蓮花突然泛起灼熱的溫度。
她望著腳下翻涌的天池水,喉間泛起一絲甜腥——那是金焰與血脈共鳴的征兆。"我能感知到天池本源的脈動,"她側首看向南華,晨光在他眉骨投下陰影,卻掩不住眼底翻涌的關切,"它在呼喚我。"
南華的拇指輕輕擦過她手背,重華劍的嗡鳴陡然拔高。
他的指節因握劍而泛白,卻笑得極輕:"去回應它。"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山崩般的轟鳴——幽冥尊者的魔云已漫過第三重云階,黑霧里飄來腐肉混著硫磺的腥氣,像根尖刺直戳鼻腔。
九金云攥緊他的手腕,觸到他袖下滾燙的溫度。
這才驚覺他不知何時已運起了護體仙元,連外袍都被汗水浸透。"你..."
"我替你守著。"南華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動著穩定的神骨韻律,"三萬年了,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魔云里傳來尖嘯,第一波魔修已沖破天族前鋒陣。
玄霄的銀甲在黑霧里閃著冷光,他揮著斬魔刀劈開三只厲鬼,刀尖卻被魔將的骨刃勾住。"帝君!
魔將破陣了!"他的吼聲混著血沫,左肩的甲片裂開道猙獰的縫,露出下面翻卷的血肉。
南華轉身時帶起一陣風,九金云的發梢掃過他后頸,那里有道極淺的疤——是前世替她擋魔箭留下的。"守好結界。"他將天雷引拍進她掌心,雷紋在她皮膚下游走,"若我撐不住..."
"不會的。"九金云打斷他,掌心的蓮花突然綻放,金色光雨裹住兩人。
她望著他眼底翻涌的暗涌,忽然想起昨夜他在蓮塘說的話:"神骨雖強,到底是死物。
若我沒了,你便帶著蓮種去南淵。"
不,這一世不會再留他獨自赴死。
九金云深吸一口氣,蓮花的香氣在肺腑間炸開。
她閉眼時,意識如游魚般沉入天池。
黑暗里先是傳來細碎的嗚咽,像無數人在耳邊低語;接著是血腥味,濃得化不開,嗆得她幾乎要嘔出靈元。
當視線重新清明時,她正站在血色法陣中央——無數半透明的魂魄被鎖鏈穿胸而過,他們的面容或悲或怒,卻都朝著同一個方向:法陣最深處那團蜷縮的黑影。
"你們不該承受這份苦難。"九金云的聲音在虛空里蕩開,有魂魄突然轉頭,她看清那是個穿著鳳族裙裾的少女,眼尾的金紋還未褪盡。"阿姊..."少女的嘴型讓她心臟驟縮——那是她三百年前戰死的幼妹。
金焰在體內翻涌,九金云咬著唇將指尖按在陣眼上。
灼熱的光流順著經脈涌出,所過之處,鎖鏈寸寸崩裂。
少女的魂魄飄過來,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額心,涼得像落在雪地里的月光。"阿姊,疼。"
"我知道。"九金云的眼淚滴在陣眼上,與金焰交融成更璀璨的光,"我帶你們回家。"
天池外,南華的玄色廣袖已被血浸透。
他握著重華劍的手在抖,每劈出一道雷都要咬碎半顆牙——神骨在抗議,天命之力正以可見的速度流逝。
玄霄不知何時跪在他腳邊,斬魔刀插在地上支撐著身體,后背的箭簇比鎧甲還多。"帝君,撐不住了..."
"閉嘴。"南華抬腳踹在他肩窩,玄霄悶哼著栽進血泥里,卻仍掙扎著舉起盾牌替他擋下一記魔火。
黑霧里傳來幽冥尊者的笑聲,像指甲刮過青銅鼎:"天族帝君?
不過是個油盡燈枯的廢物!"
"廢物?"南華抹了把臉上的血,天雷引突然在他識海炸響——那是九金云傳來的靈訊。
他抬頭望向天池方向,那里正升起萬千金蓮幻影,每一片花瓣都裹著他熟悉的溫度。
"你可知,"他對著魔云揚起劍,嘴角扯出瘋狂的笑,"我等的就是她的光?"
九重天雷自九霄傾瀉而下,這一次沒有銀蛇游走,而是凝成一柄足有千丈高的雷劍。
魔修的慘叫被雷聲碾碎,黑霧被撕開道巨大的豁口,露出幽冥尊者青灰色的臉。
他的刀疤正滲著黑血,見此情形卻笑得更歡:"好,好!
等她醒過來,我倒要看看——"
"看什么?"
清冽的女聲從背后傳來。
南華轉身時,雷劍轟然墜地,震得他耳膜發疼。
九金云站在金蓮幻影中央,發間的鳳羽步搖閃著熔金般的光,她的眼尾泛著紅,卻比任何時候都亮:"看我如何燒盡你的執念?"
幽冥尊者的瞳孔驟縮。
他望著九金云身后翻涌的金蓮,突然伸手扯下兜帽。
九金云的呼吸一滯——兜帽下的面容,竟與南華有七分相似。
"你以為你真的掌控了金焰?"幽冥尊者的聲音里裹著冰碴,他抬手時,九金云掌心的蓮花突然一暗,"那不過是我的一部分罷了。"
天池水在腳下沸騰,金蓮幻影開始出現裂痕。
南華踉蹌著扶住她肩膀,重華劍"當啷"墜地。
九金云望著眼前這張與愛人相似的臉,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金焰焚天的秘密,藏在你父親的骨血里。"
而此刻,幽冥尊者的指尖正滲出與她相同的金色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