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是……”
姜茶沒有伸手去接那支鋼筆,眼前這個姑娘,跟她媽媽一樣的莫名其妙,姜茶不敢動。
“我叫白書瑤,我就是來還支鋼筆而已,你不要多想!”
“首先,我只是霍競川的繼妹,誰來找他,我都不會多想,其次,他上班去了,不在家,你如果要找他還鋼筆,請傍晚再來,再見!”
姜茶砰的一聲關(guān)上門,毫不客氣。
還真是癩蛤蟆蹦腳面,不咬人,膈應(yīng)人。
白書瑤咬碎了牙,這個小狐貍精,神氣什么?
等她嫁給了霍競川,成為了副團長夫人,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個賤人從霍家趕去,再想辦法,把那她媽那個老狐貍精也給趕出去。
霍家,遲早都是她和她媽媽的天下。
白書瑤捂著唇,豆大的眼淚一顆顆地往下掉,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斜對門的李家嫂子孫紅英正在竹床上哄孩子午睡,她手里的蒲扇時不時地扇兩下驅(qū)趕蚊蟲。
眼見著孩子睡著了,她迎面攔住了白書瑤。
“瑤瑤啊,你這是怎么了?”
“我只是來還競川哥哥鋼筆而已,霍叔叔的新閨女就把我趕出來了,我……”
她捂著臉,扭頭跑了,隔得老遠,都能讓人感受到她的委屈。
隔壁趙政委家的媳婦兒何美珊剛拾掇完家里,她拿著一條剛剛洗好的黃瓜,掰下一半遞給了孫紅英。
“瑤瑤這是怎么了?我怎么瞧著她好像是哭了?”
孫紅英四下瞅瞅,小聲地說道:“還不是霍師長家來的那個新閨女,那姑娘,看起來水靈靈,嬌糯糯的,原來也是個不好相與的主,瑤瑤就去他們家還鋼筆,就被她從家里趕了出來,我親眼瞧見的,她把門砰的一下關(guān)上,差點撞到瑤瑤的鼻子了呢!”
“怎么會這樣?上午我看她分東西時候,感覺她挺好的呀!”
“知人知面不知心,瑤瑤可是咱們看著長大的,她長得好看,既乖巧又懂事,那姑娘才來一天,就欺負瑤瑤,我看吶,以后咱們這里,只怕是不太平了!”
姜茶窩在房間里看了一下午的書,根本不知道外面的閑話,已經(jīng)從她這個人不好相處,愈演愈烈,變成了她自以為攀上了霍師長這一層關(guān)系,就不把全天下的人放在眼里。
到最后又變成了,她和她媽媽就是一對狐貍精轉(zhuǎn)世,老的把霍師長騙得團團轉(zhuǎn),一躍成了師長夫人,小的也是個不安分的,一心想要勾搭霍師長家的兩個兒子,就是個小蕩婦。
霍霆坤和葉素容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六點,正是大院里頭人最多的時候。
天氣熱,有不少人都把桌子支在院子里吃飯,滿院都飄著飯菜香味。
有的人端著碗,從東家門口竄到西家門口,一面吃飯,一面聊天。
半大的孩子滿院瘋跑,家里的大人追在他們屁股后面,一口一口地喂著飯。
傍晚起了風(fēng),太陽落山之后,外面比屋里涼快。
霍霆坤把車子停在門口,葉素容下了車,沖著屋里頭喊道:“茶茶,快出來幫忙搬東西。”
姜茶正在重新做以前的練習(xí)冊,聞聲她從寫字臺上抬起頭,放下了手上的筆,一邊甩著發(fā)酸的胳膊,一邊出來開門搬東西。
一出來,姜茶驚呆了。
“媽,霍叔,你們這是把供銷社都給搬回來了嗎?”
大紅色的床單被芯,成雙成對的暖水瓶,糖罐子,鍋碗瓢盆,魚肉菜蛋,油鹽醬醋,還有結(jié)婚穿的大紅色婚服,皮鞋,手表,收音機……
光是那輛吉普車,都被塞得滿滿當當,吉普車的后面,還跟著一輛小貨車。
貨車上放著一臺嶄新的縫紉機和一輛大紅色的鳳凰牌自行車,陣仗之大,驚呆了滿大院的人。
“我不讓他買,他非得買,要不是我拉著他,他指不定要把整個供銷社都給搬到家里頭來!”
葉素容這么抱怨著,可她的眼睛里面,是藏都藏不住的喜色。
姜茶哭笑不得,“這么多東西,我都不知道從哪里開始了!”
“哎喲喂,霍師長,您不會是把供銷社都給搬回來了吧?”
霍霆坤平日里為人謙和,他雖然是領(lǐng)導(dǎo),但是,工作之余,鮮少擺出領(lǐng)導(dǎo)的架子,跟大院里的人都相處得不錯。
那些跟他相熟的同事全都湊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說得不亦樂乎。
“要不說霍師長有魄力呢,就這結(jié)婚的架勢,有幾個人能比得上的啊?”
“我今天已經(jīng)聽了一天了,都說霍師長娶了個漂亮媳婦兒回來,現(xiàn)在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霍師長,你咋這么能耐呢?給我們找回來個這么漂亮的嫂子。”
葉素容被那些人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進了屋之后,干脆就不出來了,留在屋子里頭,把霍霆坤和姜茶搬進來的物件兒,一樣一樣的整理好。
霍霆坤抱著幾只嶄新的搪瓷臉盆,里頭放著新的毛巾、牙刷、友誼霜、百雀羚之類的日用品和護膚品。
“我這媳婦兒可是我好不容易求來的,你們說話都給我悠著點兒,要是把人嚇跑了,我要你們好看!”
“誰說咱們霍師長胸口里揣著的是鋼鐵心?他這不是挺會疼媳婦兒的嗎?”
“哈哈哈……”
那些吃飯的,聊天的,看熱鬧的,收拾碗筷的人,紛紛圍了過來,大多數(shù)都是些男人,有霍霆坤的同事,下屬,還有好友。
而上午熱心給她們幫忙搬東西的那些婦女們,單獨圍成了一團,時不時地看向她這邊,又扭過頭去細聲細氣地交談著什么。
姜茶總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就好像是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讓她不安
“您怎么就結(jié)婚了呢?什么時候的事兒啊?”
“是啊,師長,您都多大歲數(shù)了還結(jié)婚,你家倆兒子,他能同意不?”
“我結(jié)婚,我家倆小子肯定同意啊。”
霍霆坤將手里的臉盆重新放在了座位上,雙手搭上姜茶的肩膀,將她拽到了眾人的面前。
“不僅我兒子同意,我閨女也同意。”
“喲,這閨女,長得可真水靈啊!”
“可不是嗎?這姑娘,比文工團的臺柱子還好看呢!”
“是吧是吧?我這閨女,好看吧?”
霍霆坤要是有條尾巴,肯定當場就能搖出花兒來。
“可我覺得,我閨女的長相,比起我媳婦兒來,還是差了點兒。”
姜茶:“……”
昨天,霍霆坤在她們家,給她和她媽撐腰的時候,她還以為,霍霆坤是那種嚴肅,威武,一個眼神都能把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嚇得抖三抖的冷面閻王呢。
他怎么還表里不一呢?
姜茶成了沖鋒槍,替她媽媽遮風(fēng)擋雨,她揚起了一個最燦爛的笑臉,“在我霍叔眼里,誰都比不上我媽。”
一句話,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隨即,姜茶從后備箱最里面,翻出了一個大大的布袋子。
這里面,裝了滿滿一兜子的糖。
“這是我媽和霍叔今天買的喜糖,各位叔伯嬸娘,兄弟姐妹們都來拿點兒回家甜甜嘴兒,等正式辦酒席了,大家伙兒都來啊!”
姜茶一個一個的分糖,每個人分了三五顆,不多,算是個心意。
“哎喲喂,大家伙兒瞧瞧,這姑娘,長得又俊,又會說話,辦起事兒來還有模有樣的,咋這么可人疼呢?”
“可不是嗎?我們家那閨女啊,就會窩里橫,在外頭,三棍子打不出來一個屁,以后啊,我可得讓我家閨女,多來跟你學(xué)學(xué)。”
“各位叔伯們,我也就是嘴巴能說,其實,有好多事兒,我都不會干呢!”
這一邊熱鬧得不行。
住在家屬大院最邊上的一間一居室門口,王晴靠在門上,臉色慘白,手腳冰涼。
“書瑤,你聽見沒有?我守了他那么多年,他是真的要結(jié)婚了,他居然要結(jié)婚了?跟別人結(jié)婚?”
“媽……”
“那個女人,她憑什么啊?就憑她長得那副狐貍精的樣子嗎?霍霆坤要是娶了別人,那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啊書瑤!”
“媽,你冷靜一點!”
白書瑤恨不能捂住王晴那雙含恨的眼睛和說個不停的嘴。
王晴臉色扭曲,這會兒,外面的人多得不得了,白書瑤咬了咬牙,把王晴拉進了屋里,把屋門一鎖。
“媽,院子里那么多人呢,你剛才那個樣子,萬一被別人看到,傳進了霍叔叔的耳朵里面,他會怎么想咱們?”
“他都要娶別人了,我為什么還要管他怎么想我?”
“你說的沒錯,那對狐貍精母女確實不是個省油的燈,我們不能跟她們硬碰硬,那就只能先下手為強了!”
王晴快要瘋了,她后悔得要死,早知道霍霆坤會這么突然就要娶妻,她早就應(yīng)該對他表明心跡。
如果即將要嫁給霍霆坤的人是她,那他們今天買回來的那些東西,那都是她的,她就可以帶著女兒住上大房子,何必還在這個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什么陽光的一居室擠著?
她甚至都沒打聽清楚,那個憑空冒出來的女人,究竟是個什么來頭。
“現(xiàn)在該怎么辦?”王晴又慌又躁。
外面的笑聲、議論聲、打趣聲一浪高過一浪,聽得王晴更加心煩。
白書瑤漂亮的眉宇間浮現(xiàn)出一抹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