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素容站在院子里,她的身邊圍了一圈人,不知道在做什么,熱熱鬧鬧,有說有笑,和諧友愛,分外刺眼。
白書瑤快步過來,臉上勉強掛著笑,試探性地問道:“紅英嬸子,你們這是在做什么呀?”
孫紅英嘴巴咧到了耳后根,“瑤瑤,你回來了?你看看我今天,有沒有什么變化?”
瑤瑤?
聽到聲音姜茶側(cè)頭看了過去,正好對上了白書瑤那張熟悉的臉。
來了!
白書瑤哪里有心思去看孫紅英的變化?她一門心思都在想著,為什么眼前的狀況,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狐貍精,騷浪貨,不要臉。
正常情況下,不論哪個正經(jīng)女人聽到這樣的詞,都能氣呼呼地沖上去,撕爛別人的嘴。
眼前這對母女,還真挺沉得住氣!是她低估她們了。
白書瑤深吸了一口氣,一團怒火堵在胸口,又被她生生地咽下。
葉素容正在給何美珊敷臉,不知道她往何美珊的臉上涂涂抹抹了什么東西,乳白的面霜化開,何美珊的臉,肉眼可見的變得干凈,透白,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個個的,看著這堪比變魔術(shù)的場面,震驚得連飯都不樂意回家做。
白書瑤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嬸子,您今天的臉色,怎么這么好看啊?”白書瑤言不由心地夸贊,偏生還要裝出一副認真走心的模樣。
姜茶看了有些想笑,她把水盆里的水倒掉,又將毛巾擰干,搭在了水盆邊上,借著把盆送回何美珊邊上的機會,不小心擦著白書瑤的衣邊兒過去的。
她明明都走過了兩步,偏還要轉(zhuǎn)頭,佯裝是剛剛才發(fā)現(xiàn)白書瑤的樣子,又退了兩步,停在了白書瑤的面前。
“你就是昨天來找我的那個姐姐吧?”姜茶笑得比花兒還要好看,就這么一彎眼角,星子一樣的黑眸就成了兩道彎彎的月亮,一邊臉頰地上的小梨渦為她那張美得像畫兒一樣的臉又增添了幾分靈動,讓人一看就挪不開眼。
白書瑤看著姜茶那張漂亮得找不到一絲瑕疵的臉,強忍著保持微笑與風度。
下一秒,她臉上的笑,就徹底掛不住了。
“昨天你的那只鋼筆,還給我大哥了嗎?”
那支鋼筆,根本就不是霍競川的,她還什么?
“是啊,瑤瑤,你昨天說你來還鋼筆,茶茶妹子把你從霍家趕出來了,我瞧著茶茶妹子和素容人都挺好的,也不像是你口中那樣不近人情的人?。≌媒裉齑蠹一飪憾荚冢銈儼言捳f清楚,省得誤會?!?/p>
孫紅英嗓門兒大,忽然這么一嚎,惹得圍在葉素容身邊的人,紛紛轉(zhuǎn)過身來,伸長了耳朵,想要聽聽是個怎么回事?
白書瑤察覺到不對勁,連忙找補:“一支鋼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里還需要單獨拎出來說?是吧?姜茶妹子!”
姜茶仿佛遭了天大的冤屈,“把你趕出去?這話從何說起啊!”
孫紅英儼然一副公平公正的和事佬模樣。
今天,姜茶讓她重新美回了十八歲,孫紅英又不是個木頭,稍微一琢磨,就琢磨出味兒來了。
昨天那事兒,保不齊是她誤會人家了,她心里頭正愧疚著呢,好不容易有了機會澄清,孫紅英比誰都更樂意來做這個主。
她不知道的是,白書瑤已經(jīng)在心里頭把她罵出花兒來了。
白書瑤微微一晃,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這個賤人,就是故意當著大家伙兒的面提起這事兒的,她就是想要看她當眾出丑!
“你昨天砰的一下就把我關在外頭,我以為你不歡迎我來這!”白書瑤語言蒼白,努力地醞釀出委屈的神情,眼尾泛著淺淺的粉。
“茶茶妹子,你昨天關門的時候,我也瞧見了,你確實關得有些急了!”
再怎么急著關門,也得等人走遠了再關吧!
人還站在門邊上呢,突然就關了門,怎么瞧,怎么像是不待見白書瑤的樣子
眼見著圍到她們這邊兒的人越來越多,姜茶也不再吞吞吐吐,直切正題。
“我是昨天上午才來的家屬院,人還沒認全呢,這位姐姐就敲了我家的門,說我大哥的鋼筆落在她那兒了,她問我大哥在不在家,那個時候,我大哥才剛剛吃完午飯去上班兒,我就讓這位姐姐傍晚,等我大哥下班兒了再來一趟,之后我就鎖了門?!?/p>
說到這里,姜茶有些抱歉,更多的,則是委屈,前世她靠著這一招,不知道為姜國棟談下了多少筆訂單,白書瑤在她的面前用這招,姜茶還真是一點兒也不害怕。
“為著搬家這事兒,我前天夜里本來就沒睡好,昨天又忙活了一上午,吃了午飯,我尋思著睡一覺,剛躺下,就被姐姐您的敲門聲鬧醒,我困意上頭,關門關得有點兒急,后來回過味兒來,我覺得特別的不好意思。”
“我本來還想著,你晚上要是上我家來找我大哥還鋼筆的話,我正好給你道個歉,不曾想,我左等右等,也沒等見你來,我心里頭越想越愧疚,昨兒個愧疚的我又是一個晚上沒睡好覺,今天好不容易碰見你了,我要鄭重的跟你道歉,對不起,昨天我不是故意關門關那么急的,你可不可以原諒我?”
姜茶言辭懇切,行為坦蕩,澄澈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白書瑤,不躲不閃,倒顯得白書瑤更加心虛。
“也不是什么大事兒,你犯不著對我道歉。”姜茶這個歉道得越是鄭重,白書瑤就越是心里沒底。
眼前的這個姑娘,比她想象中,厲害得多。
白書瑤的掌心里全是汗,說這話的時候,格外的沒有底氣,臉上又掛不起來笑,就顯得有些嚴肅,跟她剛才那一副芙蓉泣淚的模樣大相徑庭。
就好像,她說的‘犯不著道歉’這話,純粹就是違心話一樣,但其實,她是腦海中飛快地尋思著對策。
不,她不能心虛,她就是去還鋼筆,然后在姜茶那里吃了閉門羹的,這是事實!
“是我不好,非得急著找競川哥哥還鋼筆,要是我能耐著性子等到晚上他下班兒回來,就沒有這一出誤會了!”
姜茶軟,她也跟著軟,她的臉蛋雖然不如姜茶的好看,可來自南方獨有的溫柔婉約,讓她的眉尾低垂的時候,倒真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意味。
喲呵,這人,反應還挺快?
姜茶心中冷笑,面上不顯,正當她思索著下一步要怎么做比較好的時候,霍競川的聲音忽然響起。
“什么鋼筆?”
當事人來了,眾人自發(fā)地讓出了一條道來。
霍競川的手里頭還拎著一個飯盒,里面裝著他特意在部隊食堂里帶回來的紅燒獅子頭。
部隊的食堂,素菜做得一般,肉菜大部分都做得不錯,這道紅燒獅子頭格外的受大家的喜愛。
霍競川本來不打算買的,但路過食堂的時候,他的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了姜茶因為他給了她一個雞腿,就感動得像是要哭出來的模樣,他鬼使神差地從兜里摸出了肉票,單獨買了一份獅子頭回來給家里湊個菜。
這會兒他剛回來,連家門都沒來得及進,借著身高的優(yōu)勢,霍競川一眼就看見了被一眾人圍在中間,模樣委屈,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姜茶。
霍競川一走近,就聽見了白書瑤的那句過來還他鋼筆。
“大哥,你回來了?”姜茶一雙靈動的眼睛又亮了亮。
小姑娘見了她,就像是小兔子看見了心愛的白菜葉子,三兩步湊到了他的面前。
白書瑤的臉色白了又白,霍競川可是部隊里頭出了名的訓練狂,以往這個時候,他應該在訓練場帶著他手底下的人加訓,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姜茶指了指白書瑤,“是這位姐姐,她說你的鋼筆落在她那兒了,她特意過來找你還鋼筆來著?!?/p>
小姑娘聲音嬌軟,實事求是地跟霍競川交代真相,把不好的東西全隱去了,半個字都沒有透露,一點兒也沒有要告狀的意思,大家伙兒對她的感觀,更好了!
霍競川皺了皺眉,“我不記得我掉過鋼筆,白書瑤同志,能麻煩你把鋼筆拿給我看一看嗎?”
“筆……筆在我家里,我沒隨身帶出來?!?/p>
言下之意就是,這件事兒要不就翻篇算了,雙方各退一步,誰也別跟誰斤斤計較。
可向來聰明的霍競川,這會子像是完全聽不懂話一樣,“麻煩白書瑤同志回屋去取一趟,免得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誤會?!?/p>
這一句話,可謂把白書瑤徹底架在火堆上烤,她不能回去拿筆,一拿筆過來,這件事情就得露餡兒,可是不拿……
不拿的話,更顯得她理虧,是故意攛掇著別人曲解姜茶的一樣。
孫紅英也贊同地點頭,“是啊,瑤瑤,左右競川已經(jīng)回來了,你趕緊回去把筆拿出來給競川辨認辨認,看看是不是他丟的?!?/p>
“就是啊,最便宜的鋼筆,也得三五塊錢一支呢,不管是不是競川丟的,那可都算不得小事!”
何美珊弄完了臉,也湊到了姜茶這邊來看熱鬧,她們家男人是政委,平日里干的就是些確保部隊高度集中統(tǒng)一的工作。
再加上何美珊自己也是婦聯(lián)主任,平日里見過的事兒多,三方對峙,她一眼就瞧出來這件事,苗頭不對。
白書瑤怎么也沒有想到,她原本想要膈應這對狐貍精母女的事情,竟然成了砸向自己腳背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