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了太陽樂園的遺址門口。
空氣里彌漫著鐵銹和腐爛植物混合的潮濕氣味。
門口的廣告牌油漆剝落,字跡模糊不清。
“全家桶套餐:一家三口只需要九十蚊。”
單價售票是四十八塊錢一個人。
三人走下了車,柳政抬頭看了看,天空的紅霧濃得像是化不開的血。
“真麻煩,這感覺怎么跟打游戲似的,一步步把我們引向最終決戰場地。”
守真走到車尾箱,取出金錢劍與拂塵,穿上道袍,戴好道冠,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肅穆起來。
老白則從后座背上一個鼓鼓囊囊的軍用背包,沉甸甸的,分量不輕。
只有柳政最為輕松,他直接掏出腰間手槍,隨手換了個彈夾。
只不過這些彈夾里的子彈彈頭都是猩紅色的。
看上去就不一般。
柳政深吸一口,他壓了壓頭上的漁夫帽,帽檐遮住了他半張臉。
“好了,進去吧。”
老白沒說話,抬腿一腳踹向大門。
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鐵門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轟然倒塌,激起一片塵土。
這里終究是荒廢得太久了。
沒人管之后,隨著時間推移,很多東西都已經完全廢棄。
老白從背包里抽出一把三尺長刀,走在最前頭將兩邊雜草都給破開。
走了一百多米,才走到太陽樂園的收費口。
旋轉柵欄門上掛著一個拳頭大的老式銅鎖,銹跡斑斑。
不過老白走上去,抓起鎖鏈往兩邊一扯,只聽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鎖鏈竟被他硬生生扯斷。
柳政倒是見慣不怪。
“省點力氣,估計人家已經準備了一份大餐給我們。”
老白一邊開路一邊悶聲問道:“怎么不叫支援?”
“你怎么知道我沒叫,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人手本來就不多。
大部分都去鵬城保護那個勞什子寧家人了,就我們這些實用性不高的才來處理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
柳政的語氣里帶著幾分自嘲。
跟在后面的守真眉頭緊鎖:“斬妖除魔,怎能說是狗屁倒灶之事?!”
柳政回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你不懂,這些都是硬骨頭,難啃,那可不狗屁倒灶嗎?”
他沒繼續說下去。
一路深入,周遭除了風聲再無他響,可那紅霧卻愈發濃郁,幾乎要滴下血來。
守真將瓷瓶里的水也給老白用了。
看到漫天的紅色霧氣,老白變得更為小心。
就在這時,頭頂一個生銹的喇叭突然響起一陣電流的滋啦聲,緊接著,一個孩子清唱的童謠傳了出來。
“氹氹轉,菊花園,炒米餅,糯米團,阿媽叫我去睇龍船,我唔睇,我要睇雞仔,雞仔大,我拎去賣,賣得幾多錢......”
歌聲在空曠死寂的樂園里回蕩,顯得格外詭異。
守真臉色一白:“柳居士,要不再打個電話請求支援吧。”
“守真小道士,這會兒該你打電話給師門求援才對,要是純真子道長肯來,咱們今天就能躺著贏了。”
守真道長現在變成了守真小道士了。
守真苦著臉搖了搖頭:
“不行,師祖他老人家不在羊城,去終陽山了。
其他師兄師傅,師祖說他們修為還差了點火候,不讓他們來。”
哦吼,沒想到守真還是除了純真子道長之外最厲害的那個了。
柳政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瓶子,扭開后喝了一口。
“既然這樣,那就沒支援了,出發吧。”
老白一言不發,蹲下身打開背包,從里面取出數個金屬零件,雙手翻飛,不過十幾秒,一把線條冷硬的95式步槍便在他手中組裝成型。
他熟練地裝上彈匣,里面同樣是猩紅色的特制子彈。
紅霧像是無形的向導,引著三人朝樂園深處走去。
終于,三人停在了一扇巨大的門前。
這門前畫著一幅巨大的小丑畫像。
紅色的鼻子還有雪白的面龐,微微張開的嘴巴就是兩扇門。
長年累月的日曬雨淋讓這張畫像掉色嚴重,在紅色霧氣的襯托下,顯得格外詭異。
還沒等他們說話,那兩扇門悄無聲息地向內打開了,露出一個漆黑的通道。
“我提個建議,”柳政的聲音很冷靜,“我們現在掉頭走,我直接聯系軍部,申請對此地進行無差別火力覆蓋。”
老白認真點頭。
“我覺得沒毛病。”
他掏出手機,只不過此刻手機卻沒有了信號。
“快走!”
柳政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傻逼才進去那個小丑嘴巴里,他們又不是虎逼。
頭頂喇叭里的童謠還在循環,可下一秒,歌聲開始扭曲、變調,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了喉嚨。
嘶啞的聲音從里面傳來,帶著戲謔的笑意。
“想走?太晚了吧。”
話音未落,路邊電線桿上的電線發出嘣斷的聲音,就像是吉他斷線一樣炸開。
斷裂的電線如同活物,帶著噼啪作響的藍色電弧,朝著三人所在的位置惡狠狠地抽來。
“媽的!”老白低吼一聲,反應快得不像話。
他看也不看,一腳精準地踹在柳政的屁股,巨大的力道直接將柳政送了出去,讓他狼狽地滾倒在地。
與此同時,老白的大手鐵鉗般抓住守真的道袍后領,猛地向后一拽。
電線幾乎是擦著他們的鼻尖落下,將地面燙出幾道漆黑的烙印。
柳政心有余悸地抬起頭,剛想喘口氣,就看到那半截沉重的石制電線桿帶著呼嘯的風聲,朝著守真的方向當頭砸下,巨大的陰影瞬間將兩人籠罩。
然而守真只是抬起頭,神色不見絲毫慌亂。他反手掙開老白,不退反進,迎著那砸落的巨物伸出雙手。
嘭!
一聲沉悶得讓人牙酸的巨響。
想象中血肉模糊的場景并未出現。
守真雙手穩穩托住了電線桿的斷口,雙臂肌肉微微鼓起,竟是將那千鈞重物硬生生頂在了半空。
接著,他腰腹發力,一聲低喝,雙臂猛地向前一推。
巨大的電線桿落在地上,碎石炸開。
“看來守真道長還真的有點東西啊。”柳政嘟囔了一句。
“全真教性命雙修,守真從未止步。”
高處的喇叭沉默了片刻,似乎也被這一手給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