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頭頂的瓦片應聲碎裂,碎瓦與煙塵一同落下!
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如同撕裂烈焰的烏鴉,裹挾著夜風,從天而降!
那人影尚在半空,寬大的玄色袍袖已如暗器一般,朝著撲來的數名殺手猛然一揮!
“轟--!”
一股無形卻磅礴的氣勁轟然甩出!
如同無形的巨浪朝著殺手方向狠狠拍下!
沖在最前面的兩名殺手首當其沖,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身體便如同被攻城的巨錘正面擊中一般!
骨骼碎裂的恐怖聲清晰可聞。
兩人如同破敗的麻袋般倒飛出去,砸在巨焰中。
他們瞬間被爆燃的烈焰吞噬,只留下兩聲短促凄厲的慘嚎!
剩下的殺手眼見這雷霆萬鈞的一擊,心存震驚,攻勢驟然凝滯。
而那道玄衣身影,借著反震之力,如同鬼魅般落在了林綰綰的身側。
一只微涼卻有力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走!”
冷冽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在林綰綰耳邊炸響。
是他!又是那個神秘黑衣人!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出手幫她了!
來不及思考,林綰綰只覺得身體一輕,便如同被狂風卷起的落葉般離開了地面。
她被神秘人圈在懷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往外猛沖出去。
神秘人的速度很快,步法更是詭異莫測,如同在烈焰與濃煙中起舞的幽靈。
每一次轉折、騰挪都精準地避開倒塌的梁柱和四面八方的攻擊。
身后殺手的嘶吼和混亂的救火呼喊被遠遠甩開。
灼熱的氣浪被極速拋在身后,冰冷的夜風重新灌入肺腑。
林綰綰緊緊閉著雙眼,意識在極速飛掠中顛簸沉浮。
她能感覺到的,唯有神秘人透過衣料傳遞過來的沉穩心跳。
不知過了多久,極速的飛掠驟然停止。
林綰綰被慣性帶得一個趔趄,勉強站穩。
她掙開被煙熏得刺痛流淚的眼睛。
眼前,不再是烈焰灼燒,而是一片靜謐。
此處是一個極其隱秘的山中溫泉。
四周是高聳陡峭的黑色崖壁,如同天然的屏障,將此地與外界徹底隔絕。
頭頂,是一線狹窄的、綴滿繁星的墨藍色夜空。
崖底,一泓乳白色的溫泉池水,氤氳著裊裊白霧。
在清冷的月光下,溫泉散發著柔和的光暈,空氣中滿是淡淡的硫磺氣息和一種令人心神安寧的草木清香。
那個救她脫離火海的黑衣人,此刻站在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背對著她。
玄色的衣袍在夜風中微微拂動,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輪廓。
即便此刻他已收斂了鋒芒,卻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這個隱秘的溫泉是他的據點嗎?
為何把她帶來了這里?
她目光復雜地看著那沉默的背影,忌憚,疑惑,感激...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探究。
這個人,他到底是誰?
為何三番兩次救自己?
他究竟有何目的?
或者說,他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林綰綰還在思索間,那黑衣人已經緩緩轉過身。
月光如水,傾瀉在他臉上。
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林綰綰的呼吸,驟然停滯!
那是一張極其年輕、也極其蒼白的臉。
輪廓分明,如同是由最上等的冷玉雕琢。
鼻梁高挺,薄唇緊抿,線條冷硬卻又不失美感。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眼睛,深邃如同寒潭古井。
而這雙眼,此刻正靜靜地、毫無波瀾地凝視著她。
眼神里沒有探究,沒有好奇,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沉寂和一種仿佛洞察世間萬物,卻又毫不關心的疏離。
這張臉,她絕不會認錯!
他是當朝太子——蕭景珩!
怎么會是他?
他不是應該在東宮,病重垂危,咳血不止嗎?
那個氣息奄奄,仿佛下一刻就要斷氣的病弱儲君!
怎么可能會是眼前這個,在火海中如入無人之境,揮手間就能取人性命的黑衣人?
巨大的震驚瞬間將林綰綰淹沒。
她想后退,雙腳卻如同灌了鉛一般,動彈不得。
“很意外?”
蕭景珩開了口,聲音依舊帶著白日里那種因虛弱而略帶嘶啞的質感。
但此刻,那語調里褪去了所有的虛弱,只剩下帶著冰冷的、金屬質感的平靜。
他眼光掃過林綰綰臉上隱隱露出的白皙的皮膚——
她臉上的偽裝,因為火場的種種遭遇被蹭掉了大半。
“昨日的冷宮,今日的御藥庫…阿丑姑娘,你倒是總能把自己置于死地。”
蕭景珩語氣平淡無波,聽不出是嘲諷還是陳述。
但“阿丑姑娘”四個字,卻像一把利刃般,刺入林綰綰的心臟!
他果然知道,并且早就認出了自己!
那碗差點要了她命的至陽湯藥,果然是蕭景珩的有意為之!
他把自己帶著這,是想親手了結自己?還是另有圖謀?
巨大的恐懼和憤怒交織在一起!
林綰綰攥緊了藏在袖中的九轉玲瓏針,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體內的劇毒因這極致的情緒波動,徹底狂暴。
一股難以抑制的陰寒之氣猛地沖上喉頭!
“噗--!”
一大口暗黑色淤血,再也壓制不住,猛地從林綰綰口中噴了出來!
血點濺在腳下冰冷的巖石上,迅速凝結成暗紅色的冰晶。
林綰綰感覺眼前瞬間被濃重的黑霧籠罩,一瞬間天旋地轉!
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如同被抽去所有骨頭的軟泥,直直地向前栽倒。
撞擊巖石的悶響并沒有傳來。
一只微涼的手,穩穩拖住了林綰綰無力傾倒的上身。
蕭景珩不知何時移動到林綰綰的身邊。
他微微蹙眉,看著懷中這具寒毒爆發,氣息奄奄的身體,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終于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波瀾。
“麻煩!”
他低語一聲,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隨即,他拖著林綰綰的手微微用力,另一只手則繞過她的膝彎,將她整個人橫抱起來。
林綰綰感覺自己瞬間被復雜的氣息包裹住——
濃烈的男性氣息混合著溫泉的硫磺味,其中還夾雜著蕭景珩身上那股獨有的冷冽松香。
這突如其來的親密感讓她渾身僵硬。
殘余的意識里充滿了抗拒和羞憤。
但她的身體卻因劇毒和虛弱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無力地靠在蕭景珩的胸膛上。
蕭景珩抱著林綰綰,步履沉穩,徑直走向那泓氤氳著乳白色霧氣的溫泉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