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皇家馬場,綠草如茵,旌旗招展。
這里是京城勛貴子弟們最愛流連的銷金窟,每日里都上演著速度與激情的比拼。
林子昂作為林家的獨子,自然是這里的常客。
他換上了一身勁裝,跨上自己那匹通體烏黑、神駿非凡的愛馬“追風”,手持馬球桿,整個人看起來英姿颯爽,引得周圍不少世家小姐們頻頻側目。
相比之下,陸夭夭的畫風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她依舊穿著一身素雅的長裙,外面罩了件簡單的披風,被下人扶著,好不容易才爬上了一匹性情最是溫順的小母馬。
她手里甚至沒有拿馬球桿,只是緊緊地抓著韁繩,小臉煞白,一副隨時都會從馬背上掉下來的可憐模樣。
林子昂看著她那副樣子,更是得意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他騎著馬,在陸夭夭面前耀武揚威地轉了兩圈。
“表妹,現在后悔還來得及?!?/p>
“只要你乖乖認輸,把東西交出來,小爺我可以大發慈悲,讓你少丟點人?!?/p>
他身邊的幾個狐朋狗友也跟著起哄。
“就是啊,林少,你這不是欺負人嘛!”
“跟一個連馬都騎不穩的病秧子比,有什么意思?”
“哈哈哈,我看她一會兒別哭鼻子才好!”
刺耳的嘲笑聲,清晰地傳到了陸夭夭的耳朵里。
她卻不以為意,只是抬起頭,看著馬背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眼中閃爍著真誠的光芒。
她用一種充滿了崇拜和羨慕的語氣,柔聲說道:
“表哥,你騎在馬上的樣子,真是威風極了。”
她頓了頓,仿佛是在組織語言,然后用盡了自己畢生的誠意,“祝?!钡溃?/p>
“夭夭自知愚笨,騎術不精,今日只求能順利跑完全程,便心滿意足了?!?/p>
“至于表哥你……”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清亮了幾分。
“我真心希望表哥今日,能超常發揮,馬到成功!”
“愿你與身下的寶馬,能真正地‘人馬合一’,心意相通,配合得天衣無縫!”
“愿你打出的每一桿,都精準無比,驚艷全場,取得一場最最輝煌的勝利!”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林子昂聽得是心花怒放,渾身舒坦。
他只覺得這個病秧子表妹,總算是有點眼力見了,知道誰才是這個家里真正的主角。
“算你識相!”
他得意地一揚馬鞭,對著裁判喊道:“可以開始了!”
隨著一聲鑼響,比賽正式開始。
林子昂一馬當先,如同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他騎術精湛,動作瀟灑,很快就截到了馬球,一路帶球,朝著對方的球門沖去。
他甚至還有閑心回頭,看了一眼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的陸夭夭,臉上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然而,就在他準備揮桿射門的那一剎那。
異變,陡生。
他感覺自己屁股底下的馬鞍,不知為何,突然猛地向一側滑去!
原來是那馬鞍的系帶,不知何時,竟然“意外”的松開了。
“??!”
林子昂驚呼一聲,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整個人歪歪斜斜地就要從馬背上摔下去。
他慌亂之中,想伸手去抓馬的鬃毛,卻抓了個空。
手中的馬球桿,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脫手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卡在了他自己的馬鐙里。
而他的一只腳,也被那根該死的馬球桿,死死地別在了馬鐙上,怎么也抽不出來。
他的愛馬“追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主人奇怪的姿勢嚇了一跳,以為是遭到了攻擊,當場就受了驚。
“希律律——!”
“追風”發出一聲高亢的嘶鳴,猛地人立而起,然后撒開四蹄,如同瘋了一般,在馬場上狂奔起來!
于是,一幅極其壯觀而又滑稽的景象,便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只見林子昂半個身子掛在馬背上,一只腳還被卡在馬鐙里,整個人被飛速狂奔的“追風”拖著,在草地上瘋狂地摩擦。
他那身火紅色的華麗騎裝,很快就沾滿了青草和泥土,變得灰頭土臉。
他英俊的臉龐,也在與草地的親密接觸中,被劃出了一道道可笑的綠痕。
他想喊救命,卻被灌了一嘴的草屑和泥巴,只能發出“嗚嗚”的、意義不明的聲音。
陸夭夭那句“人馬合一”的祝福,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應驗了。
他現在,可不是跟他的馬,合二為一,難舍難分了嘛!
全場所有人都看傻了。
前一刻,他們還在為林子昂的英姿喝彩。
下一刻,這位英姿颯爽的林大少爺,就變成了一個被馬拖著跑的、人形的拖把。
這反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追風”在馬場上瘋跑了幾圈,似乎也覺得累了。
它猛地一個急停,然后用力一甩。
林子昂那只被卡住的腳,終于脫離了馬鐙。
他整個人,如同一個被甩出去的沙包,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
然后……
“噗通!”
一聲悶響。
他以一個極其標準的、臉先著地的姿勢,結結實實地摔在了草地上。
他滑行的方向,正好是對方的球門。
他那張英俊的臉,在柔軟的草地上,犁出了一道長長的、深邃的溝壑,堪稱“臉剎”的典范。
而那個被他之前帶過來的馬球,也仿佛有靈性一般,被他這么一攪和,慢悠悠地、慢悠悠地,滾過了球門線。
“嘟——!”
裁判下意識地吹響了哨子。
進球有效。
林子昂,以一種前無古人,后也必無來者的方式,為對方,攻入了制勝的一球。
全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片刻之后,不知是誰先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緊接著,是排山倒海般的、毫不掩飾的爆笑聲。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這是什么新式打法?”
“人馬合一!臉剎破門!林少威武??!”
林子昂趴在地上,聽著周圍的嘲笑聲,只覺得眼前一黑,羞憤得差點當場去世。
他艱難地抬起頭,用那雙沾滿了泥土和淚水的眼睛,望向了遠處那個依舊安安穩穩地坐在馬背上、一臉“無辜”和“震驚”的表妹。
這一刻,他心中再也沒有了半點輕視和不服。
只剩下了,無盡的、深入骨髓的恐懼。
這個表妹,是魔鬼!
她會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