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暑將過,比起悶熱的夏日,多了一絲涼風。
曲觴流水的院子里,卻有一道婀娜的身影像是失了禮儀的飛奔著。
只見她穿著一襲淡藍輕羅錦裙,裙擺如流水般蕩漾飄動,一雙蘭花銀線繡鞋在跑動間若隱若現。
如墨的鬢發似墜未墜,頭上不過只插了幾根簡單的金釵,如今跑的鬢發微散,幾縷長發掉落在臉龐。
跑動的女人細眉輕蹙,像是受到了極大驚嚇似的,神情倉皇。
唇瓣的口脂暈染在白膩的肌膚下,像是被親吮過了一般。
宋元霜幾乎是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在跑,她不過是在走廊遇到喝了酒的謝靖罷了,卻沒想到男人把面上的和平都給打破,再不給她龜縮的機會。
哪怕是之前隱約的有所感覺,知道那些不能言說的故事。
可當真的被挑明后,她還是有些惶恐。
跑動間,腦子里還在不斷回想著剛剛謝靖抵壓著她在走廊間的話。
“夫人曾經教我,愛一個人是占有......”
“如今沒有了恒子榮,夫人又想選擇誰?”
喝了酒的男人,高大巍峨的身子宛若一座大山,如沉水般的眸子在黑夜中精準的盯著她。
粗糲的指腹捏住了她的下頜,用大拇指不斷的摩挲著她的唇。
哪怕逃脫了,宋元霜現在回想起也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當然不記得,不記得曾對他說過愛是占有這樣的話。
給他解釋,可男人卻充耳不聞,只是問她:“夫人慣是個騙子,難道再遇后,當真沒有半點察覺嗎?”
她當時愣在了原地。
心底那一直想要裝作看不到的事,被男人輕而易舉的挑破。
宋元霜也不想承認自己是個膽怯的人。
可事實太過前衛,哪怕這個世道,對女子的貞潔要求的并不看重,寡婦可以再嫁,但一個女人跟四個男人曖昧牽扯,還是太驚世駭俗了些。
他們甚至知道她和那亡夫的過去......
而她沒有半點意識,還因為謝靖是救命恩人,所以格外感激,又接連遇上謝宗、宿澤文他們,也想著結個善緣,在這紛亂的世道得一些庇護,安全的回家。
直到前些天的夢境,一下戳破了她的幻想,打的她猝不及防。
明明...只要再堅持幾天,就能到達漁陽,回到宋氏本家了。
可現在,這想法徹底沒辦法再繼續。
“瞧,夫人什么都知道,卻還在裝傻。”謝靖低笑一聲,“倒是夫人一貫的作風,九年前如此,現在也如此。”
摩挲著她唇瓣的手指突然停下,感知危險的神經緊繃到了極致,他的呼吸在靠近。
“是不是只有確切的對夫人做出些什么,夫人才會老實?”
他的眼深沉如暮夜,夾雜著酒味漸漸靠近...
她趁著他突然溫柔輕緩的間隙,猛地推開了他,才得以逃脫。
眼看馬上就要到院子,身后沒有人追來,宋元霜才停下已經酸軟的腳步,手掌撫著胸口,緩了緩。
秋水似的眸動搖的厲害,不知所措,也有些茫然。
可她放松的還是太早了,只聽得身前傳來腳步聲,還有一道男聲傳來:“阿意?”
她被驚嚇住的抬眼,一眼就瞧見那剛從院口走出來男人,比起謝靖,他的容貌更精致俊美,渾身穿著簡單,可仔細看就能瞧出這一身都是昂貴的云錦。
宿澤文的眼先是落在宋元霜凌亂的發上,又是到她的唇上。
緋紅可疑的唇色,瞬時解鎖了記憶中的某些畫面,讓這張英俊精致的臉忽然間陰沉下來。
他驟變的情緒,讓站在他身前的宋元霜一顫,還未來得及說什么,就感覺到宿澤文站在了她的身前,一下突破了原本的距離,伸手撫上她的臉。
“阿意,這個把戲,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只會激怒我。”
三番五次的,看著她被親吻后,出現在他面前......
宋元霜愣了一瞬,撫著她臉頰的男人面容難得的陰鷙下來,她直覺他好像誤會了什么,開口:“不是...我沒有...”
但隨即又反應過來,兩個人的距離如今已然到了親密的地步。
不對勁...
她猛地轉身,想要逃,可卻被倏然鉗住了雙手,抬高壓在了頭頂。
寬大的袖口因慣力而下墜,露出那雙纖細白嫩的手臂,鬢發更亂了,連金釵在掙扎中也落了一根在地上。
“世子...不要...”
絕對的武力值讓宋元霜根本掙脫不開,臉色因為緊張和掙扎而變得蒼白,可偏那紅唇在這皎潔的月色里,宛若燭火般耀眼。
“誰吻的?”宿澤文又問。
宋元霜只覺得今夜發生的事,一件件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她只能搖頭,聲音顫抖驚恐:“沒有...不是吻的....”
只是用手指碾成的。
可宿澤文卻打斷道:“之前我就懷疑過,這是不是又是你的一場游戲,又要耍什么手段?”
“把我們四個人玩弄在股掌之中,阿意...”
精致英俊的男人鉗著她的手抵在石墻邊,頭側在她的耳垂邊,滾圓亮白的珍珠耳墜在月光下反射著特別的光澤。
唇瓣蹭在和珍珠耳墜相連的耳垂上,這樣的距離和佯裝的親昵,惹得宋元霜雞皮疙瘩涌起。
“我真的...不記得以前做過什么了......”
聽得那話語間的顫抖,宿澤文怔住,抬起眼就瞧見她微紅的眼眶,還有不安的眼神。
她在害怕。
任誰突然間被兩個才熟悉月余的成熟男人半夜逼迫到這個程度,都會緊張害怕。
尤其是,過往的她對他們做了不少虧心事,而如今的她卻沒有具體的記憶,有一種惶恐不安的情緒在里面。
宿澤文倏然松開了她的手腕,卻還是陰沉著臉。
“宿澤文。”
一道溫和的男聲自兩個人后背開口。
宿澤文側了下臉,朝后退了一步,對宋元霜沒能發出來的火,這個時候有了宣泄:“噢,偽君子來了?”
他的話說的不客氣,被稱為偽君子的男人眉眼卻沒有絲毫變化。
謝崇身邊還跟著一個神色緊張的侍女,手里拿著一件女子的竹青色外襖,如今驚疑不定的望著宋元霜和宿澤文。
是之前因為去拿外襖而和她分開的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