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帶著兩個機靈的土匪,扮成逃難的漁民,劃著從蘆葦蕩里找到的一條破舢板,沿著老河灣悄悄往上游摸去。天擦黑的時候,三人回來了,臉上帶著興奮和緊張。
“連長!摸清了!”老六壓低聲音,眼睛放光,“那河灣村,就是個空殼子!老百姓早跑光了!村后頭山坳坳里,真他娘的有貓膩!用樹枝和破網(wǎng)子偽裝著,好大一片空地!停著七八輛鬼子的大卡車!還有帳篷!燈火通明的!崗哨不少,但看著…有點松懈!估計覺得這地方偏,沒人敢來!”
“看清楚是啥沒?糧?還是軍火?”李山河追問。
“離得遠,看不太清,”老六咽了口唾沫,“不過俺瞅見有鬼子兵從帳篷里往外搬…搬那種四四方方的木頭箱子!死沉死沉的!還有…還有扛出來的麻袋!像是糧食!”
“對了!”旁邊一個土匪補充道,“俺聽見鬼子兵換崗時抱怨,說守著一堆‘發(fā)霉的破爛’,又冷又無聊!”
發(fā)霉的破爛?李山河心里一動!又是霉?難道…
“好!就是它了!”李山河下了決心,“鐵大哥,你帶傷員和鄉(xiāng)親守在這兒。大夯,老六,書遠,挑二十個能打的!帶上家伙!咱們?nèi)ソo鬼子送份‘霉’禮!”
趁著夜色,二十幾條黑影,像鬼魅一樣穿梭在蘆葦蕩和河灘地里,朝著河灣村后山坳摸去。每個人都背著自己的槍,懷里還鼓鼓囊囊揣著東西——不是子彈,是王奶奶家那幾塊珍藏的、長滿厚厚綠毛的醋糟餅子!(李山河讓王奶奶特意留著沒吃的,霉得最厲害的那幾塊?。┻@玩意兒又硬又臭,跟石頭似的。
靠近山坳入口,果然看到兩個抱著槍、縮著脖子打瞌睡的鬼子哨兵。老六和趙大夯摸上去,干凈利落地用刺刀解決了。眾人悄無聲息地潛入山坳。
山坳里燈火通明!七八輛蒙著帆布的卡車整齊停著。旁邊搭著七八頂軍用帳篷。一堆堆用油布蓋著的物資堆得像小山。巡邏的鬼子兵不多,三三兩兩縮在避風處抽煙,確實有點松懈。
“看!那邊!”林書遠眼尖,指著營地最里面一個單獨的大帳篷。帳篷門口堆著不少敞開的木頭箱子,里面露出些…灰綠色的、像是長了毛的壓縮餅干?還有幾個破麻袋敞著口,流出發(fā)黑發(fā)霉的米粒!
“操!還真是鬼子不要的‘發(fā)霉破爛’?”老六啐了一口。
“破爛?破爛也能要他們的命!”李山河冷笑,眼神掃過營地中央那幾頂燈火最亮的帳篷,估計是鬼子軍官和通訊兵待的地方。“大夯!帶幾個人,把咱的‘霉禮’,塞到那些卡車底下!油布堆旁邊!離帳篷遠點!”
趙大夯帶著幾個人,像貍貓一樣溜過去,把懷里揣著的、硬邦邦的醋糟霉餅子,偷偷塞進卡車底盤縫隙里,塞進油布堆的角落里。
“老六!書遠!準備火!”李山河又下令。
老六和林書遠立刻掏出準備好的火折子和浸了煤油的破布條(從地窖里帶出來的煤油派上用場了?。?/p>
“等俺信號!”李山河盯著營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營地里的鬼子絲毫沒有察覺死神已經(jīng)摸到了腳邊。一個鬼子軍官打著哈欠從帳篷里出來,對著角落撒尿。幾個通訊兵在帳篷里嘀嘀嗒嗒地發(fā)電報。
就是現(xiàn)在!
李山河猛地從藏身處站起,手里的盒子炮對著天空!
砰!砰!砰!
三聲清脆的槍響!劃破寂靜的夜空!
“敵襲——!”
“八嘎!”
營地瞬間炸鍋!鬼子兵慌亂地從帳篷里鉆出來,抓槍的抓槍,找掩體的找掩體!探照燈的光柱像瘋了似的亂掃!
“點火!”李山河怒吼!
老六和林書遠立刻點燃了手中的油布火把!朝著塞了“霉禮”的卡車和油布堆就扔了過去!
呼呼!燃燒的火把帶著風聲落下!
轟!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聲接二連三地響起!火光沖天!
那些塞在卡車底盤和油布堆角落的醋糟霉餅子,里面早就被李山河偷偷塞滿了從地窖軍火里拆出來的黑火藥和碎鐵片!外面裹著厚厚的、易燃的霉毛!遇到明火,瞬間變成了威力驚人的土炸彈!
爆炸的沖擊波掀翻了卡車!點燃了油布!引燃了堆放的物資!尤其是那些敞開的、裝滿了發(fā)霉壓縮餅干和糧食的箱子!里面的霉粉遇到明火和高溫,竟然爆燃起來,騰起一股股帶著惡臭的綠色火焰!像鬼火一樣四處蔓延!
整個鬼子中轉(zhuǎn)站營地,瞬間變成了燃燒的地獄!卡車在燃燒!物資在燃燒!連那些發(fā)霉的糧食都在燃燒!鬼子兵被炸得血肉橫飛,被燒得鬼哭狼嚎,被那詭異的綠煙嗆得涕淚橫流,完全失去了戰(zhàn)斗力!
“撤!”李山河見目的達到,毫不戀戰(zhàn),帶著人趁著混亂,像退潮一樣迅速撤出了山坳,消失在黑暗的蘆葦蕩里。
跑出老遠,還能聽到身后山坳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和鬼子絕望的嚎叫?;鸸庥臣t了半邊天。
“哈哈!過癮!真他娘過癮!”老六一邊跑一邊樂,“連長!您這‘霉糧炸彈’,比小鬼子的香瓜手雷還帶勁兒!”
“那綠火…真他娘邪乎!”趙大夯也嘖嘖稱奇。
李山河沒說話,只是回頭望了一眼那沖天的火光。懷里那條冰冷的血布條,似乎也帶上了一絲溫度。肩膀的酸痛感徹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種大戰(zhàn)后的疲憊和一絲…莫名的沉重。這邪門的“霉運”,到底是福是禍?臺兒莊的絞肉機,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