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天下午,六點多鐘。
荔城,瘦猴兒家門外。
反霸凌聯(lián)盟的十三位會員全部聚集于此。
眾人默契的選擇了集體守在這里,并沒有踏入瘦猴家家門一步。
周遭,還都擺滿了花圈、炮仗等出殯用具。
通過屋內(nèi),瘦猴兒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告別。
眾人不難聽出,瘦猴兒母親四十八小時大限已過。
齊天用盡一切本事,給瘦猴兒減少了遺憾。
只可惜,這一刻終將會到來,四十八小時一分不多,一秒不少。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四十八小時對瘦猴兒很殘忍。”
“是啊,明知道母親很快就要撒手人寰,自己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這種折磨,會讓人瘋掉的。”
“如果瘦猴兒不貪心,那齊隊此舉就是天大的賞賜。
如果瘦猴兒貪心,那這就是他一生都難以愈合的傷疤。”
“無論怎么說,齊隊此舉,都算是瘦猴兒的福報,沒有齊隊,恐怕……”
眾人壓低聲音,議論紛紛。
也就在他們說話時。
瘦猴兒顫抖著身體,踉踉蹌蹌的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
似乎是早就聽到,又或是預(yù)料到兄弟們會守在門外。
此時瘦猴兒剛把們打開,就沖著兄弟們痛哭流涕道:
“四眼兒哥,李哥,我媽她……走了!”
“節(jié)哀,兄弟。”
對于這些文化程度普遍都不怎么高的漢子來說,此時節(jié)哀二字,最能表達他們的心情。
看著一臉失魂落魄,仿佛丟了半條命似的瘦猴兒。
四眼兒主動將瘦猴兒擁入懷里,安撫著瘦猴兒的情緒。
光頭李順勢開口,附和道:
“瘦猴兒,按咱青州的規(guī)矩,你得給老娘守靈三天。
但齊隊臨走時特意交代過,他用針法透支了老娘所有的生命力。
老娘身體腐爛的速度會比正常尸體快五倍左右,守靈……
最好還是一天就夠了,時間拖得越久,對老娘越不好。
你肯定也想讓老娘安安穩(wěn)穩(wěn),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下葬,對不?”
“當(dāng)然,我一定要讓老娘舒舒服服的下葬,一天就一天,都這時候了,我才不管別人說什么!”
瘦猴兒用力點點頭,回了光頭李一句。
而后,強撐著精神,將兄弟們邀進屋內(nèi)說話。
老娘尸體旁,瘦猴兒工工整整擺放著穿了整整兩天都沒脫下來的警服。
警服下方,是瘦猴兒提前準(zhǔn)備好的紅布。
對他來說,老娘算是壽終正寢。
生命最后時刻沒有被病痛折磨,那這就是喜喪,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下葬!
“今晚麻煩各位兄弟了,陪我守靈一宿。
等明天白天,我就去火葬場安排火葬。
不怕各位兄弟笑話,老娘在臨終前說過。
她這輩子一直活在這個小山村,還沒去看過外面的世界。
我想帶著老娘多去外面看看,也算是彌補了她老人家的遺愿!”
“瘦猴兒,你做什么兄弟們都支持你,只要不涉及犯法,兄弟們?nèi)悸犇愕模 ?/p>
小貓用力點頭回應(yīng)。
同時,眼角的余光掃到了瘦猴兒擺放在兩張木床對面的錄像機。
“瘦猴兒,那是……”
“是齊隊提醒我的,可以記錄一些片段留作以后得紀念。
我干脆買了臺錄像機,記錄老娘的最后兩天時光。
我想今晚就多看看它,這是我和老娘最后的回憶,也是唯一的回憶了。”
“好,兄弟們都陪你,今晚,我們陪你一起度過。”
四眼兒應(yīng)了一聲。
主動帶人去屋外扛著棺材進門,兄弟幾個一同把老娘的尸體轉(zhuǎn)移到棺材內(nèi)。
而后又在村里找了個陰陽先生,帶著他們連軸轉(zhuǎn)。
忙活了整整五六個小時。
一直到深夜降臨,陰陽先生交代好所有的事情走人離開后。
眾兄弟買了幾件啤酒,在屋內(nèi)席地而坐。
也不嫌冷,更不嫌硌。
就那么以丟了半條命的瘦猴兒為中心,守著他坐在門口。
將錄像機記錄下來的畫面投到了對面已經(jīng)發(fā)黃、掉皮的墻壁上。
觀看著最后這兩天,瘦猴兒和他老娘相處的點點滴滴。
期間遇到一些空白,瘦猴兒和老娘都不在臥室的畫面。
瘦猴兒干脆就當(dāng)場刪掉,快進到了兩人身影出現(xiàn)的時刻。
十三個兄弟就這么在旁邊陪著,一直看到了凌晨三四點鐘,不知乏累,不知疲倦。
“瘦猴兒,你該休息了,我們倒是無所謂。
可你這狀態(tài)……若是強撐,明天還怎么辦事兒?
老娘剛走,你要再把自己累倒了,那老娘豈不是去了天上都不放心?”
四眼兒拍了拍瘦猴兒的肩膀,想要把他從地上攙扶起來,去旁邊的床上休息。
可這時。
正聚精會神觀看錄像的瘦猴兒壓根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而是伸手指著對面的墻壁,向四眼兒做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上幾分的笑容:
“四眼兒哥,你看昨天晚上我老娘睡得多踏實。
她知道我在旁邊,可安穩(wěn)了!
我感覺這是我老娘生病這些年里,睡得最踏實的一次。
你知道嗎,我一直在她旁邊說話。
一直和她說我的過去,我的未來,她一直都……”
“瘦猴兒你快看,你老娘她……好像沒睡著!”
此時,不等瘦猴兒把話說完。
一個兄弟突然站起來,伸手指著畫面中眼角流著淚的瘦猴兒老娘驚訝出聲。
其余人順著這兄弟手指的方向看去。
也同樣看到了錄像里正側(cè)著身子默默流淚的瘦猴兒老娘,眼皮微動,淚滴順著臉頰滑落。
只是那時候的瘦猴兒完全沉醉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并沒有注意到老娘如此細微的動作罷了!
“這!我娘她……”
一瞬間,瘦猴兒眼睛瞪得老大。
一臉木訥的盯著畫面中的老娘,瘦猴兒嘴唇微動,想要說些什么。
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出口。
“接著看下去吧,若是不讓你看完,我自己都覺得天理難容!”
最開始想勸瘦猴兒休息的四眼兒苦澀一笑。
當(dāng)即拉著瘦猴兒重新坐下,觀看著錄像機播放出來的畫面。
幾小時后,在瘦猴刻意快進下。
畫面中的他終于是抵擋不住通宵說一整夜話帶來的疲憊感,踉踉蹌蹌的起身躺到自己的床上休息。
沒過三分鐘,輕微的鼾聲從錄像機里響起。
盡管非常微弱,但眾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也就在這鼾聲響起后沒多久。
原本熟睡著的瘦猴兒老娘,竟是鬼使神差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只見老人家緩步走到瘦猴兒床邊,望著熟睡中的兒子。
欣慰一笑,伸手搭在了瘦猴兒并不合適的警服上,淚眼婆娑,喃喃自語:
“傻孩子,這衣服合不合身,媽還能看不出來嗎?
我知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我放心,娘不生氣,也不怪你騙我。
外人都說你不是什么好孩子。
可在娘的眼里,你永遠都是我最心愛的兒。
你說你以后能跟著龍國中校做事,娘聽著真的很放心。
有他在,至少我的猴子不會再誤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