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禹川臉色微變。
姑母的野心,還真是毫不掩飾。
如果是以前,他必按姑母的意思行事,幫姑母把事辦的漂亮。
但現在……
姜禹川故意露出震驚的表情,“姑母,你在為難侄兒?”
“如今侄兒已經被趕出了東宮,成了見不得光的老鼠,太子妃哪是侄兒想選誰就選誰的呀。”
狼崽子愁眉苦臉的。
別以為本宮看不穿他眼底的那點嘲弄。
“你能囚禁太子,在本宮面前,倒謙虛起來了。”長公主淡笑。
姜禹川哼笑,“姑母太抬舉我了,東宮現在有父皇和阿姐護著,我不好下手。”
長公主想聽的,不是這些廢話,“川兒,本宮養大你,情同母子,你當真要與姑母為敵?”
姜禹川沉默。
臺上咿咿呀呀的唱著戲。
“豈敢。”姜禹川裝乖道,“姑母想要萬家姑娘做太子妃,與其將來推萬家姑娘坐后位,姑母怎么不將蔓兒表妹嫁給我?”
長公主臉色一沉,“胡說什么,蔓兒已經定親,這種事豈能玩笑!”
姜禹川撇撇嘴,“姑母息怒,侄兒也是為姑母考慮,將來后位上坐的,是自己的親女兒不是更好嗎?”
陸君瀾的兵權,乃至后位,長公主都想捏在自己手里。
至于姜禹川所言……
前提是,他能坐上皇位么?
竟妄想拿捏本宮的蔓兒?
“蔓兒不是用來爭權奪利的工具。”長公主道。
姜禹川嘖嘖,“姑母一片慈母心,表妹真幸福,有姑母這樣一位母親替她謀劃。”
“少廢話,你只需在選太子妃的時候,按本宮說的做就行。”
姜禹川呵呵,“姑母的意思,是要孤頂替太子選妃?”
姜禹寰那廝,不得殺了他?
“你也是太子。”長公主說。
他只要在太子選妃的時候,壓下太子,自己出面定下太子妃的人選即可。
至于怎么壓下太子,那是姜禹川的事。
長公主不問過程,只要結果。
姜禹川笑了笑,“孤這個太子,名不副實,姑母比誰都清楚,孤是贗品。”
從前,誰說他是冒牌貨,他就要殺誰。
現在竟說自己是贗品。
長公主擰眉,“你推三阻四,是不肯?”
姜禹川微笑回應,“侄兒是怕壞了姑母的事。”
長公主并不意外,早料到他不會聽話。
長公主就在想,血脈親情真有如此神奇,她多年悉心教養,給姜禹川灌輸的恨意,真能被姜南梔她們三言兩語感化?
“你很久沒見過你的父母了吧。”長公主抖了抖衣袖,氣定神閑的開口。
姜禹川笑臉一僵,“孤如今身份敏感,不便進宮……”
長公主冷笑,靜靜的瞧著他,“本宮說的是,你的養父母。”
姜禹川臉色變了,悄然握緊了拳頭,“姑母何意?”
“本宮做事,都喜歡留一手,那對農婦對你也算有養育之恩,本宮怎會真的殺了他們,川兒,你的養父母還活著,你高興嗎?”
姜禹川咬緊牙關。
當年桃源村被屠盡。
大火燒了一天一夜。
許多村民都尸骨無存,包括他的養父母。
“孤怎知姑母說的是真是假?萬一姑母騙我呢。”姜禹川穩住心神。
卻見長公主輕飄飄的拿出一物。
是根尋常的灰色發繩。
農村婦人束發之物。
姜禹川眼神一震,他認得。
是他養母的東西。
以姑母的身份,這種粗劣的發繩,連她府上的婢女都不會帶。
“本宮給了你極大的耐心,你可知只需本宮一聲令下,你就能見到你養父母的尸首。”長公主冷聲道。
姜禹川極力忍耐,他不敢賭,最后,似妥協般,“我幫姑母辦成此事,姑母便會放人么?”
養父母對他有恩,姜禹川幼年時的印象,便只有養父母和藹的笑臉。
“你如今,沒資格同本宮談條件,川兒,本宮給過你機會,是你讓本宮失望了。”長公主眸光沉沉。
姜禹川的養父母,便是她手中握著的王牌。
長公主老謀深算,又怎會沒留后招呢。
長公主目光犀利,“本宮不知南梔對你說了什么,讓你與本宮離心,可你要知道,姜南梔的羽翼,庇護不了你,川兒,你還要為了她們,背叛本宮嗎?”
一頭是親生父母,一頭是養父母,一邊是生恩,一邊是養恩,姜禹川本已打算不再助紂為虐,可到頭來,還是由不得他選啊。
姜禹川閉了閉眼,再睜開,乖戾的眼中似乎有了決定。
他起身,撲通跪在了長公主面前,“侄兒愿聽姑母吩咐,請姑母不要傷害我爹娘。”
長公主睨了眼他。
高高在上的姿態,“莫要再讓本宮失望。”
否則,就給你的養父母收尸。
話音,姜禹川聽出來了。
長公主離開后,戲臺上的曲唱完,姜禹川無奈又好笑的坐在地上。
終究是斗不過姑母。
姜禹川跟個游魂似的,一直游蕩到深夜沒回府,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要幫姑母,就意味著要跟姜南梔決裂,緩和下來的姐弟關系也會回到從前,公主府是回不去了。
東宮……得想個法子,將姜禹寰替換下來。
正當姜禹川滿心愁苦與憤怒時,忽然,一只手橫在他面前。
抬頭,是九貍冷酷的臉。
“太子深夜不歸,公主憂心太子迷路,命屬下來尋。”九貍道。
姜禹川抿唇,“孤不想回去。”
“公主說了,太子不回,就讓屬下用自己的方式‘請’太子回去。”九貍跟個野貓似的笑了笑。
亥時三刻,九貍領著人回來了。
聽到動靜,南梔抬眸,她揉了揉眉心,尋常這個時辰,她該就寢了。
南梔有些不悅,“去哪了?”
姜禹川板著臉,看樣子,是與九貍動過手了,他沉聲道,“姜南梔,你管的太寬了,孤去哪還需事無巨細的向你稟報么。”
啪!
太子拍桌而起,“你什么態度,阿姐為了等你,一直沒睡,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陪南梔坐著的,還有姜禹寰和宮應寒。
姜禹川冷笑,“太子之位若非我讓給你,你以為你有命在我面前拍桌么!”
姜禹寰咬牙,“阿姐你看他……”
南梔被他們吵的頭疼,她眸光清冽的瞧著姜禹川,“太子是擔心你出了什么事,你給本宮好好說話!”
姜禹川撇開臉,默默閉嘴。
還得阿姐血脈壓制。
“過來,坐下。”姜南梔說。
姜禹川不動。
“別逼本宮扇你,本宮人多勢眾,扇你沒商量。”姜南梔冷眼一瞥。
姜禹川乖乖坐下,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聽姜南梔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