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方志上看到過,旦州雖地勢廣博,但這里流放罪犯多,也因此,這里落草為寇的人也多,賊寇橫行,遍地土匪,有匪城之稱啊。”
姜禹川語氣沉重,“此地的衙門恐怕是形同虛設,阿姐,這里就是個三不管的地帶,魚龍混雜,我們此行帶的人不多,進城之后,阿姐的安危……”
“不是有你在嗎。”南梔扯了扯嘴角,面容蒼白,“還有小王爺,不會有事。”
楚玄驍眉頭一挑,“那是,旦州再怎么不服管教,那也是姜國的城池,它還能反了天不成?”
七日前,他們便繞路來了旦州。
西南與旦州,并不在一個方向。
原是想與楚玄驍分道揚鑣,讓他回西南。
結果他還是跟來了。
“西南有我父王鎮守,黎國若是能打到西南,宮應寒就是個廢物,公主也不必想著他了。”楚玄驍吐槽。
南梔無奈,只得讓他跟著。
西南鐵騎換了裝扮,偽裝成普通護衛隨行。
一行人低調前往旦州。
姜禹川看了眼南梔,“阿姐的身子再風餐露宿下去,撐不住,她腹中還有一個,必須要找地方休養,進城吧。”
阿姐若出事,沒法跟宮應寒交代。
南梔笑了笑,弟弟真的成長了。
知道心疼人了。
沒出過遠門,她還是想簡單了。
連續個把月都在路上顛簸,大部分時間睡在馬車里,南梔從不否認自己身嬌肉貴,現在又有著身孕,她奔波不起了。
殊不知,她們還沒進城,身后山坡上,就被一雙雙貪婪的眼睛盯上了。
楚玄驍騎馬回頭,一雙鷹眼目光敏銳。
“怎么了?”姜禹川問。
楚玄驍搖頭,“無事,匪城嘛。”
進城后,環境也沒有想象中的臟亂差,她們沒有驚動當地州府,而是在驛館安頓下來。
但是。
南梔病倒了。
姜禹川與楚玄驍心急如焚。
找了郎中來看,郎中說,“這位夫人應是連日奔勞,又有身孕在身,損了氣血,加之染了風寒,這才發了高燒。”
“你只說,如何治?”姜禹川眉眼沉沉,“不拘用什么藥,治好我阿姐。”
“不可,不可啊。”郎中忙說,“公子可是不為你阿姐腹中胎兒考慮?這若要保全胎兒,許多藥材是不可亂用的。”
姜禹川擰眉,“那怎么辦,阿姐要如何退燒?”
“若用藥退燒,對胎兒損害極大,如果要保胎兒,便只能自己熬一熬了,我再去配些溫和的驅寒方子,看看能不能挺過來吧。”
“我阿姐身體嬌貴,你讓她自己熬過來?”姜禹川寒著臉,臉色嚇人。
“這,這也沒有更好的法子…”郎中為難。
孕婦染了風寒,本就對胎兒危害極大。
“若要為病人的身子著想,就請你們拿個主意,是保大人還是保胎兒。”郎中說。
姜禹川磨牙,保大保小的問題,應該問他們嗎?
“兩個都要保!”他道。
“那就只得聽老朽的,且讓她熬一熬,老朽配點驅寒的藥,且看她熬著。”郎中道。
姜禹川想發毛,被楚玄驍攔了下來,“無妨,有勞老先生了。”
郎中這才開方子。
楚玄驍再讓人跟著去拿藥。
還好有素竹和靜香貼身照顧,不至于亂了方寸。
姜禹川守在床頭,他從未見過姜南梔生病的樣子,她緊緊抓著他的手,生病的姜南梔看起來十分不安,往日明艷的眉頭緊皺,瞧著十分脆弱。
“阿姐,聽得見我說話嗎?”
姜南梔燒的迷迷糊糊的,耳邊有絮叨聲,姜禹川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很燙,“阿姐,你高熱不退,不若……不要孩子了吧?”
姜南梔昏昏沉沉的,卻下意識的抓緊了手。
姜禹川瞧著她有反應,他叫來九貍,“宮應寒那個人老謀深算,上京城都有他的據點,旦州未必沒有,盡全力去找,想辦法給宮應寒送信,讓他沒死就滾過來見我阿姐。”
“是!”公主病了,只要是為公主好的,九貍便聽他差遣。
…
宮里。
顧淮卿將他查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稟報給姜武帝,并說明老爺子病重,想去嶺南看一眼,求姜武帝的恩典。
顧淮卿還算有分寸,他沒直接說,想接老爺子回來。
只說請命去剿匪,并找回賑災銀。
姜武帝想了想,“念在你一片孝心,剿匪朕允了,不過你不能去,監察司事事都需你盯著,若有旁人來插手,監察司就變天了,你不是有個兄弟嗎,叫顧懷安?”
“讓他去,若他能找回賑災銀,朕就赦免你們的父親。”
顧淮卿亦明白陛下的顧慮。
監察司如果讓別人來接手,難保不會留下結黨營私,鏟除異己的隱患。
陛下辦監察司,就是要保證公正無私,監察司不會被任何人牟利。
“臣遵旨,謝陛下。”
回家后,顧淮卿便表達了陛下的意思。
顧懷安信心滿滿,“大哥你放心,我定然剿滅那些賊寇,奪回賑災銀,讓陛下赦免爹,爹就能回來了。”
老太太含淚,“懷安,你定要萬分小心啊,你爹固然重要,可你也要顧著自己的安危呀。”
“娘,放心吧。”
“懷安,陛下給了你一千精兵,你此去旦州,只在尋回賑災銀,行事定要慎之又慎。”顧淮卿不放心的叮囑。
“一切有我,大哥安心。”
旦州有匪城之稱,顧淮卿放心不了。
但事關顧家清白,老爺子生死,無論如何也退縮不得的。
送走了顧懷安,顧淮卿還是心事重重,當年那些賊首流竄旦州,那么一大批賑災銀出現在旦州,旦州卻毫無察覺,可見旦州水深,說實話,顧淮卿是想自己去的。
旦州距離上京城,快馬加鞭也得十數日才能到。
旦州的夜晚,與上京城不同,這里沒有宵禁,夜晚的外面,還能聽見喧囂,在這里,尋釁滋事,斗毆罵街很常見。
這座城,有制度,但不多,有律法,但不嚴。
南梔病的一會冷一會熱的,深夜她覺得冷,蜷縮在被窩里,一條胳膊從背后貼到她小腹,她身子陡然一僵,眼神瞬間冷厲,從枕頭下摸出一把短刃,翻身便朝著身后之人的咽喉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