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蘇陌黑著臉,冷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韓玉等下意識的閃閃縮縮往后退,支吾著不敢說話。
他們確實想過要動手,好讓蘇陌感同身受,知道他們受的痛苦!
但前提是能打得過蘇陌!
鬼知道蘇陌實力恐怖到這個地步!
張旭祖可是超一流高手,半步武宗境界,結果被蘇陌隨手一拂,便橫飛出去。
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這叫他們怎么打?
張旭祖聽到蘇陌這話,差點被氣炸,頓時怒目圓睜的死死瞪著蘇陌:“蘇大人還好意思問我!”
“若非大人,吾等豈會挨一頓狠揍!”
他越說越悲憤,伸手指著蘇陌,身體直哆嗦:“吾等以赤誠之心待大人,大人卻如此待吾等!”
“你……”
“你不講道義!”
有了張旭祖帶有,韓玉等這時也終于鼓起勇氣了,紛紛氣憤瞪著蘇陌:“對!蘇大人不講道義!”
蘇陌冷笑一聲,毫不客氣的指著張旭祖他們,冷冷道:“本官不講道義?”
“不講道義,會不跟爾等計較,打砸本官酒樓之事?”
“不講道義,會把肥皂生意送給你們?”
“若不講道義,又豈會把鳳鳴司關系,與爾等分享?”
說著,蘇陌語氣一沉:“不客氣的說,張兄幾個月前,三五千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如今月入銀子萬兩,是誰人之功?”
“爾卻反過來罵本官不講道義,更來本官宅中,不由分說的撒野?真當本官是好欺負的?”
“這就是大武勛貴子弟的做派?”
張旭祖被蘇陌這一通猛噴,瞬間啞口無言起來。
溫弼、李祐咽了咽口水,偷偷往韓玉、曹峰身后躲。
感覺發怒的蘇陌好可怕!
以前,他們還能憑借祖輩之勢,和蘇陌分庭抗禮,自問不輸蘇陌半分。
現在真不成!
蘇大人升官速度實在太快。
剛認識蘇陌,他還是個小旗,但轉眼就升為總旗,跟著還直接跳過試百戶,當上了錦衣衛百戶!
這還不止!
他還有鳳鳴司總旗、天昌縣典史之職!
更可怕的是。
分封侯!
孤峰山子!
飛魚服、虎服就不提了。
叫他們如何能在蘇陌面前橫得起來?
雙方已經不是一個層次的了,換了他們的大人來了還差不多!
尤其聽蘇陌這樣說,他們也覺得,好像真是自己這邊不占理。
張旭祖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最后只能訕訕道:“其實我們也不是來大人你這撒野,只是打算嚇唬嚇唬大人而已……”
溫弼也連忙解釋道:“對!”
“我們怎可能真與大人翻臉,都是自家兄弟呢!”
蘇陌臉色這才緩和下來:“都坐吧!”
“說!這到底是怎一回事?”
眾人目光不約而同的,朝張旭祖望去。
張旭祖也不知怎的。
明明自己年紀比蘇陌大得多,但總感覺蘇陌跟自家大人、親兄長一樣威嚴得很,讓他不自禁的生出敬畏之心。
應該不大可能因為知曉女帝身份的緣故。
說到底,官和平民,終歸是不一樣。
官有官威,平民、勛貴是沒有的。
張旭祖只能苦笑道:“吾等也不怕說出來丟臉。”
“這傷皆是家中大人所賜。”
停了停,又補充道:“吾是被大兄打的。”
溫弼等臉色也苦澀下來。
張旭祖嘴角裂了裂,說話時都感覺腮幫子生疼,但語氣中多少帶著不忿:“蘇大人既知甘油效用,何不早早跟吾等說明。”
“吾當不舍倒棄,也不至于平白挨一頓打!”
蘇陌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但……”
蘇陌拉長聲音,朝院子外擺放的一個個酒壇子指了指:“若本官沒說,張兄為何將這些甘油送來?”
張旭祖瞬間啞巴!
最后悻悻道:“大人是說過,但可沒說,甘油能防凍傷!”
蘇陌淡淡道:“本官當時沒想起來!”
張旭祖等面面相覷。
最后還是曹峰遲疑著道:“蘇大人,現在吾等該怎辦?”
蘇陌吐了口氣:“甘油這等戰略物資,自是需要上獻朝廷,莫非你們還想私藏!”
曹峰連忙道:“但這甘油之利……應是極大!”
“愚蠢!”蘇陌重重哼了一聲,臉色一沉的指著張旭祖等,“你道他們為何會給自家大人一頓狠打?”
“難道是因為把甘油之利拱手讓人?”
蘇陌毫不客氣的斥罵:“爾等以為,從本官手中,得到肥皂秘法、造船份子,是因為爾等能力出眾?”
“放屁!”
“那是因為你們家大人建功立業,打下來的爵位!”
“難道你們真毫無大志,甘愿當區區一個商賈,渾渾噩噩活一輩子?”
張旭祖等瞬間凜然。
蘇陌又哼了一聲:“此乃千載難逢之機!”
“大武遲早要與北狄一戰!”
“到時,陛下能忘了我們上獻甘油之功?”
“爾家大人之所以打你們,那是恨鐵不成鋼!”
停了停,蘇陌深吸口氣,意味深長的又道:“要知道,肥皂最大的份子,是本官!”
“本官都舍得把甘油之利讓與朝廷,你們連本官都不如?”
一眾勛貴子弟臉色變幻不定,最后長吸口氣,表情嚴肅且恭謹朝蘇陌拱手說道:“多謝大人提點!吾等受教了!”
張旭祖更是顯得光棍:“先前是吾不對!”
“蘇大人要打要罰,盡管沖吾來,吾絕無怨言!”
蘇陌擺擺手:“都是自家兄弟,如此說便沒意思了!”
隨后話鋒一轉:“昨日孤峰山那邊,新造一輛自行車。”
“你們看誰先要去,本官寫個條子,自個兒去孤峰山取。”
張旭祖的熊貓眼瞬間一亮,激動的搶著道:“昨日吾最先送來購車銀子,這車當是吾所先有。”
韓玉曹峰等倒沒與張旭祖爭搶。
只羨慕的看了看張旭祖,然后哼哼的道:“下一輛輪到我們!”
蘇陌寫了個條子,遞給張旭祖。
張旭祖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著自行車一輛,頓時愣了下:“這就成了?”
蘇陌淡淡道:“自然可以!”
跟著神情傲然的補充一句:“還沒誰能模仿本官筆跡!”
張旭祖忍不住又看了看狗刨一樣的五個字。
真不明白,蘇陌何來的自信!
自己左手都寫得比他好!
不過話說回來,這樣不堪入目的狗刨字體,確實很難模仿出來!
只要能提車就好!
張旭祖顧不得上自己鼻青臉腫豬頭一樣被人恥笑,興沖沖的就直奔孤峰山去。
溫弼李祐等連忙跟著去!
他們對傳說中的自行車,好奇得很。
將張旭祖等忽悠走后,蘇陌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水,然后便見千戶大人,從中堂小門后轉了出來。
林墨音強忍笑意:“郎君如此胡弄他們,可真的好?”
蘇陌哼了一聲:“為夫可沒胡弄他們。”
“事實上,甘油之利,他們把握不住。而且,這也是他們的機會!”
停了停,表情突然嚴肅起來:“大武早晚與北狄有一戰,夫人可多留意北狄相關情報,日后定是用得著的。”
林墨音輕輕點了點頭。
自家男人給女帝上獻了那么多好東西。
神臂弓、八牛弩、酒精、軟鋼等等。
尤其還給朝廷帶來大量的額外收入。
急需功績證明自己繼位合法性的女帝,豈能忍耐得住!
等神臂弓等儲備足夠,錢銀充沛,與北狄一戰,絕對無法避免!
蘇陌又與林墨音細談片刻。
隨后道:“夫人隨為夫來!”
林墨音愕然:“去哪?”
蘇陌笑道:“暖房!紅薯可以分植了!”
林墨音一聽,神情頓時一緊,連忙道:“郎君可千萬小心,莫要種壞紅薯!”
蘇陌擺擺手:“那玩意粗生得很,哪有那么容易種死!”
兩人到了暖房。
林墨音臉色黑沉的讓姜老實遠遠守著,不許外人靠近。
蘇陌哭笑不得。
種紅薯又沒啥技術可言,還怕別人偷去?
不過也懶得說千戶大人了。
當下把紅薯給挖出來,張口吐出飛劍,刷刷刷的將紅薯分芽切開。
然后擺放整齊晾干切口。
正回答著林墨音各種種植紅薯方面的問題。
被姜老實攔在的門子,遠遠呼叫:“老爺,有人給您送來拜帖呢。”
蘇陌愣了愣。
與林墨音走出暖房,拍掉手掌泥沙,從門子手中接過拜帖:“誰送來的?”
門子連忙道:“是一個高高瘦瘦的錦服中年男子,自稱是禮部員外郎。”
蘇陌皺了皺眉頭,打開帖子看了下。
果然見上面寫著“禮部員外郎江州孟元凱敬拜”之字。
林墨音湊過來看了下,點了點頭:“是孟元凱親筆所書。”
“孟元凱是有名的書法大家,這字確實筆力渾厚,寫得大氣磅礴,妾身不如也!”
“呃……郎君亦要好生習練下筆法才行!”
蘇陌翻了翻白眼。
字寫得明白,別人看得懂就行了。
神經病才去練這東西。
有時間與夫人多練習幾回陽天訣,順帶鍛煉下身體不好?
林墨音狐疑起來,目光落在蘇陌臉上:“他怎會給郎君送來拜帖?”
“郎君與他有何干連?”
蘇陌笑了笑:“應與那孟丹瑩有關。”
“昨日黃昏,孟丹瑩翻墻進來……孟家家丁進宅尋她,卻好生無禮,被為夫教訓了一頓,估計興師問罪來了。”
林墨音額頭黑線:“怎聽起來與憶紓妹妹一般?”
蘇陌重重點頭:“就是她教壞的紓兒!”
“走!陪為夫一同去會會這孟元凱,漲漲咱家威風!”
林墨音搖了搖頭:“妾身就不去了,到底不好與朝堂之臣過多接觸。”
“況且,妾身還需右所上值。”
蘇陌笑道:“為夫還不是錦衣衛百戶!天昌縣典史之職,明眼人都知道掛個名!”
“不過這孟元凱,竟敢主動上門,怕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林墨音輕輕點頭:“確實如此。”
“此人沉迷書法,丹青一道亦是造詣深厚,心機倒是不多。”
“換了其他朝官,未必敢登咱家門檻。”
蘇陌:“夫人不愿見他也罷。不過今日別去右所上值。”
林墨音愕然:“為何?”
蘇陌揮退門子和姜老實,低聲道:“此次仙武大試,陛下屬意吏部郎中擔任主考官……”
林墨音柳眉微皺:“池無淚?”
蘇陌點點頭:“對!就是她!”
“因此,陛下打算……”
蘇陌大概的跟林墨音說了鄒厚的事,跟著又道:“若能拿得鄒厚罪證,定是一功。”
“待南宮射月前來,你與為夫一同去那傅家宅院!”
林墨音白了蘇陌一眼:“郎君真個怕死!”
“南宮射月乃歸竅中期修士,比妾身強多了,怕護不住郎君?”
隨后,施施然的往后宅而去。
蘇陌……
自家夫人就是見識淺薄!
這叫穩健好不好!
大武的員外郎,官居從五品,按足規矩的登門造訪,哪怕真來興師問罪,蘇陌也要按照禮數,親自迎見。
整理了下袍服,快步走到二進側門外。
果然見到,一個頭戴綸巾,身穿皂色袍服,身材高瘦清癯,留三縷打理得一絲不茍長須,表情嚴肅的中年人,負手立于門外。
另有兩個小廝下人,提擰禮盒在旁。
見年輕得不像話的一錦袍金腰帶青年出來。
孟元凱略微露出狐疑之色,上下打量蘇陌:“閣下……可是蘇陌蘇大人當面?”
蘇陌連忙拱手道:“大人不敢當。”
“在下正是蘇陌,見過員外郎!”
停了停,又略帶歉意的解釋說道道:“孟大人登門造訪,本應敞開大門以待。”
“奈何宅子前進開了酒樓,出入多有不便,只能側門迎客,望大人莫要見怪。”
孟元凱點點頭:“蘇大人無需客氣。”
“是老夫冒昧登門,打擾蘇大人清凈才對!”
蘇陌笑道:“大人里面請!”
將孟元凱請到中堂落座,蘇家下人送上茶水。
孟元凱示意小廝遞上禮單,開門見山的道:“小小賀儀,以表歉意,蘇大人莫嫌寒酸!”
蘇陌略微掃視一眼,隨后將禮單置于桌面,半瞇眼睛看了看孟元凱:“孟大人,這是何意?”
孟元凱表情嚴肅道:“下人無禮,沖撞了蘇大人,著實有失體面,老夫已狠狠訓斥他等!”
蘇陌本以為孟元凱是來興師問罪的,想不到是來賠禮道歉。
當下笑道:“小誤會而已,孟先生因此登門造訪,實在讓晚輩誠惶誠恐!”
孟元凱一聽,不禁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蘇陌。
他來之前,打探過蘇陌的情況。
別的不說,當眾打了張國舅的人,早傳入許多人耳中。
孟元凱本以為蘇陌亦如張壽寧一般,驕橫跋扈得很。
卻想不到,真正見面,竟這般謙遜有禮,還以晚輩自稱!
這真是錦衣衛百戶?
他正要說話。
突然,門子又來稟告蘇陌:“老爺!又人有送來請柬了!”
蘇陌眉頭微微一皺:“何人?”
門子連忙道:“那人說是前軍都督府都督僉事親衛,替將軍給老爺送來請柬。”
蘇陌一聽,頓時愕然。
前軍都督府都督僉事?
自己好像沒和這樣的人有過接觸吧?
不過,看守孤峰山匠兵營的龍驤衛,歸屬前軍都督府指揮。
難道與此有關?
前軍都督僉事,官至正二品,盡管屬于武官系統,品階含金量不如文官,但也不是尋常文官可以相比的軍界巨頭。
怎會突然給自己送來請柬?
孟元凱這禮部員外郎,更是暗吸一口冷氣,老臉都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本以為,自己怕這年輕氣盛,跋扈錦衣衛鷹犬,殃及家門,不得不登門致歉,是給足蘇陌面子。
結果下一秒,便有正二品的都督僉事,給蘇陌送來請柬!
那可是寧國公的長嫡子!
以后要繼承寧國公的爵位,大武真正的頂級勛貴門楣。
他的請柬,豈是一般人有資格接受的!
正當孟元凱震驚之時。
堂外傳來一把淡淡的聲音:“蘇郎君,是時候上路了!”
孟元凱下意識扭頭一看,看到這身穿紅色馬面裙,俏臉高冷面無表情的高挑女子,三縷長須一抖,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
蘇陌哭笑不得的看著邁步走入堂內的南宮射月:“大人不會說話,其實可以不說的!”
“卑職年輕且怕死,暫時還不想上路!”
孟元凱胡子又不受控制的抖了兩下!
南宮射月聽蘇陌這樣說,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跟著目光落在孟元凱身上。
隨后掃了眼桌上里面。
最后目光落回孟元凱身上,淡淡說道:“孟大人怎來了蘇陌宅中?”
“這禮單,又是怎一回事?”
這話一出。
孟元凱老臉瞬間蒼白起來,下意識的站起身來,正要解釋。
蘇陌沒好氣的道:“孟大人上門做客,送點賀儀,南宮大人就別嚇唬孟大人了!”
孟元凱……
身體已經起來一半了,這該坐回去,還是繼續站起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