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的是房子。
至于人死沒死,全憑運氣了。
葉輕終于明白在村子里,一提到縱火燒山,對方神情興奮的原因。
“那為什么還要來這里?”
聞言,宋巖睿呵呵笑了兩聲,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道:“我也需要長大啊。
不能因為一張明信片,一輩子困在一個謊言里,看到小孩受委屈就有應激反應。
就當他死在這里了吧,我也不用再等了。”
那一刻,他擦干了眼角的淚,雖然臉色還不太好,但眼底已經有了光彩。
葉輕曾經也被許云舒的死困住過,現在看到他能走出來,不由也露出一個笑,為他感到開心。
“走吧,下山。
這鬼地方,是真不能待了。”
回程是雇了當地人開車。
兩人先去了附近的民宿落腳。
宋巖睿有高原反應,一躺下就動不了了。
店家是很熱情的藏民,拿出自家的牦牛肉跟酥油茶招待,還給她介紹附近的天池。
“那是一個神圣的地方,如果去的話,記得不能污染池水,不然天神會發怒的。”
葉輕這一路聽多了神神鬼鬼的東西,已經免疫了。
不理解,但尊重。
“不過城里你們就別去逛了,最近不太平。
等我們把佛祖迎接回來,你們可以再來參拜。”
女主人笑容滿面,像是發生了天大的喜事。
“迎接佛祖?佛祖是活的人嗎?”
葉輕有些好奇。
她并不懂佛家的特殊用語。
女主人顯然也沒怪罪的意思,用別口的中文解釋道:“所有佛都有真身,不過這次的比較特別。
是一尊肉身佛,剛從海外運回來的。
我們的法王已經去迎了。”
肉身佛。
葉輕動作一頓,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
吃完飯,她找了一個信號比較好的地方,打了一通電話給韓老。
嘟嘟……
那頭響了很久才接通。
“喂,葉輕?有什么事情嗎?”
老人的聲音夾著沙啞,滿含威嚴。
像是剛發完脾氣。
對方應該在忙,葉輕盡量簡短道:“我在藏區,聽說他們要迎接肉身佛,是您去接回來的文物之一嗎?”
沒記錯的話,肉身佛只有一尊。
“你去那邊做什么?”
聞言,韓老當即語氣一肅,也不瞞著她。
“我們被人耍了。
只有一尊肉身佛入境,過關時我們也檢查清楚了,確實是宋朝在九仙山圓寂的高僧。
但不知從哪兒傳出的謠言,說肉身佛座下有一部《格薩爾王》經文,是屬于藏地的。
兩日前法王就來了這里討要,正跟這兒扯皮呢。”
葉輕聽過《格薩爾王》,據說是一部傳唱度特別高的藏傳經典。
一路走來,從論壇的犯罪崇拜,再到深山里的活人祭奠,讓她明白,這件事處理不好,后果將會很嚴重。
“韓爺爺,是有人故意這么做的嗎?”
所以才會說被耍了。
韓老頓了頓,還是坦誠道:“嗯,大概率是看我們獨吞了海島上的資源不順眼,所以才混淆視聽,想來搞我們內亂。
這事錯不在你,是那邊情況比較特殊,原本就容易攻陷。
你要是沒事的話,就盡早離開。
要出事的話,也就在這兩天了。”
聽口氣,官方并不打算妥協。
而這邊信仰崇拜嚴重。
要是討不回肉身佛……
想到這里,葉輕返回房間里,坐在大通鋪的炕頭上守著宋巖睿。
這一覺,直接睡到第二天清晨。
五點,外面天早早就亮了。
宋巖睿感覺終于回了魂,燒退以后渾身輕松不少,一睜眼就看見縮在角落里的小孩。
光影照在她身上,顯得臉上毛茸茸的。
其實他逃跑,壓根用不上人質。
只是第一次在路邊看到小孩一個人站著,就感覺像看到曾經的自己。
那時候他也瘦弱,長期被親戚明里暗里虐待,營養不良,好不容易打聽到父親的消息跑過去找。
換來的,卻是真相的暴擊。
他放了一把火,站在冬日的街頭里,卻感到徹骨的冷,很希望那時候有一個人能拉他一把。
所以想也沒想,他踩下剎車,把小孩劫走了。
也因為帶著這孩子,他才有勇氣去完成兒時的美夢,打著帶她玩的旗號,去各地看風景,吃美食。
來到布達拉宮。
被扛上去的時候,其實他心里的怨早就沒有了。
有一個人能陪他來,就已經很知足了。
他伸出手,輕輕碰了下小孩的發梢,喃喃自語道:“要不你也別回去了,一塊去玩多好,還不用你出錢。”
他有錢,缺的是人陪。
下一秒,床上的葉輕就睜開了眼。
在外她很警惕,從沉睡中醒來,眼底已然是一片清明。
“你好了嗎?”
她爬起來,先伸手摸了宋巖睿的額頭,確定沒事后就下床去拿早飯。
宋巖睿像大爺一樣,享受著她的照顧,一邊還挺愜意。
然而兩人在炕頭上才把飯吃完,葉輕就開了口。
“今天我要送你離開了,這里不久之后,會發生騷亂。”
什么?
宋巖睿一愣,下意識問:“那你呢?”
“我想留下幫忙。”
葉輕覺得自己已經身處其中,更能發揮作用。
“你一個小孩能做什么?”
宋巖睿一臉問號。
葉輕抿了抿唇,早就做好了準備,此刻直接坦白道:“之前是我騙了你。
我去監獄不是看人,是去看系統,找到攻擊漏洞的人。
現在哥哥覺得你很適合他的團隊,應該會提前讓你出獄收編。
待會接我們的人就到了。”
一口氣說完,對面的人都懵了。
“你等等,我捋一下。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去成州找爸媽,是去抓我的。
而我剛好出來,就把你帶上車了?”
“嗯。”
宋巖睿:“……”
搞詐騙這么多年,第一次CpU干燒了。
幾秒后,他倏地跳起來,指著葉輕的鼻子罵。
“你踏馬騙我!”
葉輕很無辜,“是你先綁架我的。”
“我……”宋巖睿一噎,沒話講了,蹲在炕上抓頭發。
這都什么事啊!
“還是你想繼續回監獄?”
“誰稀罕回那破地方。”
宋巖睿感覺有些受傷,而且心塞無處訴說,特別憋屈,干脆冷著臉不跟她說話。
15分鐘后,他就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