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雖然稚氣,可下筆飛快。
仿佛是腦子在控制手的動作,不到幾分鐘,黑板上就寫滿對應公式,字符部首全部拆解詳細。
男人表情也從震驚漸漸演變成了呆滯。
沒錯。
一個字都不差。
全被猜中了。
還是被一個傻子給破的。
“啊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絕望讓男人徹底瘋狂,舉起手要朝少年抓過來,又很快被警員摁住。
在哭嚎聲中,他被帶了下去。
“瘋子,簡直是有病。”
楊斌忍不住罵了一句,想起慘死的三個受害者,沉沉吐出一口氣。
“這兩年經濟衰退,像這種變態越來越多了。
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葉輕也不知道。
只是她很清楚,生活再辛苦,也不能成為迫害無辜的理由。
像這種心理扭曲的罪犯,進監獄并不能得到什么改造,他們內心也不會有半分悔改。
只有摧毀他們引以為傲的東西。
比如精心設計出來的謎題。
在他自信的智商面前,形成絕對碾壓。
才能讓他醒過來,接受殘酷的現實。
葉輕并不想這種人好過。
進了監獄,也該一輩子在懺悔中度過才行。
為了獎勵少年做了件好事,她決定帶他去逛商場,買些他自己喜歡的東西。
車上,兩人你一顆我一顆分享著糖果。
看著少年吃糖都不忘喂娃娃一口,葉輕露出一個笑,“哥哥,你對妹妹真好。”
少年只是自閉,并不是傻子,加上智商高,日常交流還是能聽懂的。
聞言,他頭也不抬道:“因為是妹妹。
對妹妹好,應該的。
媽媽說,要保護好,妹妹。”
前邊副駕駛座上的秦雨也忍不住笑嘆道:“確實是一個好哥哥。
而且他的智力天賦好像沒受到自閉癥的影響。
剛才看他解題,我都嚇到了。
沒準多開發一下,可以找到他自己發光的領域。”
葉輕也很贊同,打算明天帶他去學校,看看什么科目是他感興趣的。
從商場出來,葉輕滿足地抱著一堆糖果,少年則抱著一堆娃娃的衣服,還有扎辮子的頭繩跟五顏六色的發卡。
兩人都對此次購物很滿意。
秦雨跟在后頭,越看越覺得好笑。
撇開身高不談,這行為模式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過馬路時,葉輕遞給少年一顆糖。
少年看了看,卻沒有接,而是摟緊身前的購物袋。
“我不換……
這個,是妹妹的。”
聞言,葉輕搖了搖頭,把糖又遞過去。
“不用換,我不扎頭發。
這是請你吃的。”
少年這才接過去,開開心心吃起來。
紅綠燈在此時變了顏色,葉輕還要去對面給向南姐姐買玫瑰花,于是牽著少年的手過馬路。
嗶——
砰。
“小心!”
刺耳的剎車聲在耳邊響起時,秦雨第一時間沖過來護著葉輕,把她抱離危險區域。
砰砰砰……
接連不斷的巨大撞擊聲傳來,是一輛車闖了紅燈,一腳油門踩到底,不僅引起其他車輛相撞,還撞到了許多路人。
短短十幾秒間,等葉輕再抬起頭時,整個十字路口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
到處都是冒煙的汽車,倒地不起的民眾。
尖叫聲,哀嚎聲此起彼伏。
“秦雨姐姐,救人。
我報警。”
權衡力量下,葉輕很快做出決定,蹲在花壇邊上打電話。
“喂,葉輕,怎么了?”
“楊叔叔,廣川北路十字路口,發生很嚴重的車禍。
目測受傷有二十幾人。”
她報完數字,楊斌都懵了。
連環殺手剛抓完就又出大事了。
他感覺自己烏紗帽要不保了。
但事情還得加急辦,他一邊讓葉輕遠離現場,一邊迅速組織警力再次出動。
另一邊,葉輕卻看到那輛車越開越遠,還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她眉心皺了起來,把少年藏到一邊。
“你在這里躲著,保護妹妹,不要動。”
用娃娃克制他果然有用。
少年立即定住。
葉輕這才跑到機動車道,試圖去扶起騎自行車,摩托車被撞倒的人。
“不行不行,不能動我,我的腿好疼,在流血。”
“叔叔,不能在這里,很危險。
您忍一忍。”
“臥槽,都說了很疼,要是弄我殘廢了,你賠得起嗎?!”
葉輕本來想憑借自己的力氣,一次扛一個人是足夠的。
但多數人并不配合。
他們并不信她,認為肇事車輛已經開遠,待在原地等待救援才是最好的。
秦雨正在救一輛漏汽油車里的母女,分身乏術。
街道上到處都是慌亂逃竄的人。
葉輕沒有其他幫手,只能開口繼續解釋。
“我覺得那個人,還會再回來的。”
“呸呸,大吉大利,你少烏鴉嘴。
走開,我現在沒工夫跟你貧。”
看男人依舊不信,她只能去扶另一個姐姐。
等把人送到花壇邊,身后忽地又響起了一連串的驚叫聲。
砰砰砰。
金屬撞擊軀體的悶響在慘叫聲中格外清晰。
葉輕一回頭,就見血淋淋的車頭直直朝自己沖來。
電光石火之間,她只來得及推開受傷的姐姐,再想利用慣性往反方向躲,卻見車頭又正好打到她這邊。
來不及了。
葉輕在零點幾秒間迅速抱頭,臥在地上。
車型雖然不高,但她個子小頂多碰到車頭,不會有致命傷。
砰。
巨響如約而至,可卻沒有預料中的疼痛。
有一副溫熱的軀體擋了上來。
葉輕一愣,仰頭向上望。
少年漂亮的臉蛋上依舊是一片純良,空洞的眼睛里甚至還帶著笑。
而他整個左邊的肩膀已經被擠壓變形,車牌鋒利的邊緣嵌入骨頭,血跡染紅了他的衛衣。
鮮血淅淅瀝瀝,不斷落在葉輕臉上,身上。
“啊啊,讓我死,讓我去死。
我不想活了啊……”
警察趕到,從肇事車上把人拽下來時,對方胡子拉碴,哭喊著老婆要跟他離婚,他生無可戀。
葉輕隨著急救擔架,上了救護車,回頭看到男人踩著一地血肉。
剛剛拒絕她幫忙的叔叔橫尸在街邊,眼睛都沒閉上。
這對他們來說,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尋常過一個紅綠燈。
或許家里還有父母妻子,跟孩子在等著他們。
可他們卻永遠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