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爐里的木炭發出噼啪聲。
弗雷德丟下百無聊賴攪拌的木棍,抬眸望了過來。
“我還在想,你要多久才能猜到我的身份。”
他眼底帶著笑,顯然是對結果很滿意。
這人一直在偽裝。
從出現開始,故意透露兩億美金的獎金,挑起選手之間的矛盾。
明明是一招就能抓住她,一天砍十幾根云杉樹的人,卻每天早出晚歸躲懶。
除了拿回一只狐貍,后面純屬在故意消耗他們。
“你是負責逼我們退賽的。”
“不,確切的說,我是在審查你們的資質。
提前讓你們知難而退。
只是我沒想到,留下來的人會是你。”
弗雷德靠著睡袋,語氣里充滿了可惜。
“陸震岳的知識儲備,身體素質都很不錯。”
“但他不需要這個比賽。”
“呵呵,真的不需要嗎?”
弗雷德反問,雙手疊在腦后,慢慢悠悠道:“他是被國,防科研的二把手盯上的。
碾死他,跟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這幾年要是沒有我們,他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葉輕皺了皺眉,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
火箭這么大的工程,設計師的含金量足夠殺人滅口了。
要不是有人護著,不可能只從材料苛刻陸震岳。
可是,“埃爾死了。”
一開始,她還能說服自己。
最起碼主辦方有良知,可以棄賽,可以保全選手。
畢竟都是一些無辜的人。
可在樹林里發現尸體的一瞬間,她就意識到了不對。
“你們殺了人。”
“沒有,他的死,是意外。”
弗雷德搖搖頭,嘆了口氣。
“我們比賽是有安全措施的。
大衣里面,有追蹤定位器,限定你們接近某些區域。
比如,西邊的樹林。
但埃爾的定位器,被摘掉了。”
是了。
他還提醒過自己,不要去。
葉輕稍稍松懈了一分,繼而從大衣內側夾層摸到一個芯片。
“要拿出來,需要刮破夾層。
這種天氣,傻子才會弄破大衣。”
弗雷德追加解釋。
“那就是有人慫恿他,或者是殺了他。”
葉輕仔細去回憶尸體的情況。
可惜高溫腐爛下,光看表面根本鑒定不出具體死因。
“尸體也是你們故意放在那里,想釣魚執法。”
“聰明。”
弗雷德也沒料到,一具尸體能讓她發現這么多。
“在這里殺人,無非是求財,想奪冠。
那要除掉的,就不止一個選手。
那片樹林,是絕佳的天然陷阱。”
葉輕點點頭。
確實。
她也差點葬身在里面。
“怎么樣,我夠坦誠了吧?
還懷疑我嗎?”
說到這里,弗雷德揚起眉梢看她。
眼底始終都帶著淡淡的笑意。
有一種對孩子的縱容。
葉輕抿了抿唇,“這些,你是不是不能告訴我的?”
弗雷德也沒瞞著。
“是啊,我是負責賽場的人。
規則就是不能泄密。
不過也沒關系,頂多就是下一次換負責人。
我也能離開這個地方,去好好享受生活了。”
他長舒出一口氣,像是解脫了。
一般人在這種荒野待著不好受,肯定想離開。
可葉輕聽得出來,對方是不想走的。
他語氣里有遺憾。
“那為什么告訴我?”
“這就要問你了。”
弗雷德轉過身,撐著腦袋,無奈看著她。
“你一個小孩非要留在這里做什么?
聰明是聰明,但就怕你擅自去調查。”
不如開誠布公,讓你了解透徹。
葉輕瞬間又沒話說了。
這次策劃來北歐,確實匆忙,也出現了紕漏。
不知是極端環境的影響,還是想要找爸爸媽媽的心情太過迫切,行事也急躁了許多。
今天還差點讓陸震岳跟曹妮妮遇到危險。
“好了,先過來吧。”
看出她情緒有些低落,弗雷德變魔術一樣,從背包里掏出一塊東西。
“你瞧,這是什么?”
葉輕往前走了兩步,越過那堆柴火,到了壁爐旁邊,見他展開袋子,取出一塊白色晶體。
“是鹽。”
“嘿嘿,這是我偷偷帶的。”
他又拿出一塊冰凍的牛排,放到火上烤軟后,放到鍋里撒鹽一塊煎。
“這可是米其林三星的原切牛排,保證饞哭你。”
葉輕覺得夸張。
可牛排真正吃進嘴里,太多天沒有吃到肉,一直挨餓的身體卻反射性真的想要流淚。
“就是走得太匆忙,醬汁忘拿了。”
弗雷德咀嚼著肉塊,還有些惋惜。
葉輕看他只吃了一小塊,大部分都分給了自己,不由也放慢了進食速度。
“你會去城里嗎?”
“當然,總得出去透透氣。
不過一兩天就得回來。”
他說得無所謂。
葉輕卻無法想象,一年有三百多天都待在這里是什么感覺。
“這個,還是你吃吧。”
她把剩下的一小半還回去。
弗雷德也樂了,大手伸過來,拎了拎她的胳膊。
“再瘦下去,你的體重就要不達標了。
大衣能體感到你的數據變化。
體檢不合格被退賽,不劃算吧。”
葉輕下意識去摸衣服,入手是普通材質,完全感覺不到科技。
“我不知道,還有這種規則。”
“總不能真讓你們餓死。
你留在這里不是還有事情嗎?”
對方也直白戳破了她先前拙劣的借口。
從一開始,就看出她不是為了保護陸震岳來的。
但葉輕還不能坦白。
沉默了一會兒,她開口問道:“那個阿姨也是負責人吧。
能告訴我,她在哪里嗎?”
聞言,弗雷德一怔,有些驚奇。
“你連這個都看出來了。”
“嗯,一開始她是想組隊的。
只是被別人搶先,所以她才給了你暗號,來接收我。”
葉輕語氣很平靜。
讓弗雷德覺得前幾天編借口是老選手的自己有些尷尬。
“啊……確實是這樣的。
誤入的老人孩子都要重點關注。
還有一些有犯罪傾向的,需要看管。”
白男就是后者。
所以女人當時沒拒絕。
“你為什么要找她?
長得也不像她的私生子啊。
難怪偷偷生了沒跟我們說?”
弗雷德突然湊過來,盯著她的臉研究。
而后又退回去,攤手道:“別這么看著我。
牛排跟鹽能給你吃,她是我上級。
我是不能帶你去找她的。
到時就不是調離崗位的事了。”
看來女人的職位很高。
葉輕心中有些失落,但同時又有些高興。
級別高的話,她這些年應該過得,不算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