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林封平靜的目光,微微一動,望向身側的虛空。
那里的空間,泛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仿佛一顆石子投入了無形的大海。
下一瞬。
一道倩影,悄然凝聚成型。
依舊是孫夢瑤那張絕美的臉,但她的氣質,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說之前的她是圣潔的光明女神,那么此刻,她的眼眸深處,仿佛沉淀了萬古的星河,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與……滄桑。
一股足以讓上位天神都感到窒息的恐怖氣息,在她周身繚繞,卻又被她完美地收束于體內,沒有泄露分毫。
神尊之境。
“你的氣息,不一樣了。”
林封率先開口,聲音平淡,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孫夢瑤聽到這個聲音,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泛起一絲復雜的情緒,有敬畏,有感激,也有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依賴。
她微微躬身,這一次的禮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古老,也更鄭重。
“托武神大人所賜。”
她的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我記起了一些……前世的事情。”
林封黑眸深邃,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追問,仿佛一個最有耐心的聽眾。
孫夢瑤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在組織那跨越了百萬年光陰的語言。
“我并非此世之人。”
“我的故鄉,名為【古夏神朝】,一個……早已湮滅在時間長河中的文明。”
“而我的前世,是古夏神朝的長公主,瑤光。”
林封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古夏。
一切的因果,似乎早已注定。
孫夢瑤見林封毫無意外之色,心中那份敬畏愈發深沉。
她知道,在這位存在面前,任何驚天動地的秘密,或許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塵埃。
她定了定神,繼續說道。
“我古夏一脈,血脈特殊,而我這一支的先祖,您或許聽過他的名號。”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吐出了那個曾攪動滿天神佛,代表著反抗與不屈的尊號。
“齊天大圣。”
孫悟空!
饒是林封,聽到這個名字時,目光也多了一絲玩味。
“神話,原來并非虛構。”他淡淡評價。
“是,也不是。”孫夢瑤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追憶。
“先祖當年并非妖猴,而是我古夏神朝最強的戰神,他所煉化的,是超越了第五階,獨屬于我古夏皇族的第六階神格——【法極天尊】。”
“他戰力滔天,曾為神朝征戰黑暗深空,打穿了一方高等神界,那里的神,稱其為‘妖’,稱其為‘魔’,那段歷史,被篡改扭曲后,以‘神話’的形式,流落到了藍星之上。”
“而我,便是繼承了先祖血脈的后人。”
“按照我族的輪回秘法,我需在萬世輪回中沉淀,待到這一世晉升上位天神之境,方可喚醒前世的記憶與力量。”
“原本,這個過程,至少還需要三千年。”
孫夢瑤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林封,那份威嚴的公主儀態之下,是無法掩飾的感激與虔誠。
“是您賜予的那枚上位天神神格,讓我體內的古夏道種提前蘇醒。”
“林封,您……是我的再造之主。”
她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而非“武神”。
因為在她心中,“武神”是龍夏的尊號,而“林封”這個名字,才是她所效忠的,那至高無上的存在本身。
林封聞言,心中無數的線索,在這一刻徹底串聯。
藍星的特殊,那股暗中推動星球航行的力量,所謂的“古夏神朝”……一切,都有了答案。
原來,這片看似平凡的星域,竟是一片失落神朝的最后遺土。
而他,則在無意間,親手喚醒了這片遺土上,最古老的……守護者。
林封的目光,重新落在孫夢瑤的身上。
“你想復辟古夏?”他問道。
這幾乎是任何一個亡國公主,在覺醒記憶與力量后,唯一的宿命。
然而,孫夢瑤卻緩緩地,卻無比堅定地搖了搖頭。
她的眼中,沒有了家國天下的沉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澈與……決然。
“古夏,已是塵埃。”
她單膝跪地,垂下高貴的頭顱,以一種宣誓效忠的姿態,聲音響徹這片死寂的星海。
“瑤光的前世,為神朝而活。”
“孫夢瑤的今生,我的劍,我的所有,只為您一人……而揮。”
面對瑤光那幾乎是獻上靈魂的宣誓,林封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仿佛那足以讓任何帝王都為之動容的效忠,于他而言,不過是風拂過水面,本該如此。
古夏。
齊天大圣。
這些在藍星上足以掀起驚濤駭浪的遠古秘辛,在他心中,也只是將一些早已洞悉的線索,拼湊完整而已。
他沒有去扶。
也沒有說“不必多禮”之類的廢話。
他只是平靜地看著單膝跪地的瑤光,淡淡開口。
“起來吧。”
兩個字,沒有蘊含任何力量,卻仿佛是天地間最不容置疑的法則。
瑤光順從地起身,那股源自古夏皇族的威嚴與高傲,在林封面前,收斂得沒有一絲一毫。
林封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并非意外于那段所謂的“神話”歷史。
而是從瑤光的敘述中,捕捉到了更深層的東西——那股暗中推動藍星航行的未知力量,那片名為“黑暗深空”的未知彼岸,以及古夏神朝……為何會湮滅。
破碎星海。
這里是法則的墳場,是維度的廢墟。
無數崩壞的世界碎片,如同一座座靜止的島嶼,懸浮在永恒的死寂之中。
狂暴的空間裂縫與混亂的時間亂流,在這里交織成最致命的死亡陷阱,足以讓神尊喋血。
瑤光站在林封身后半步的距離,神情凝重。
即便她已喚醒前世記憶,臻至神尊之境,在這片絕地之中,也必須全力運轉神力,才能勉強抵御周圍無處不在的法則侵蝕。
然而,她身前的那個男人,卻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
林封負手而立,神色平靜。
他甚至沒有動用任何力量。
但在他周身百米之內,所有狂暴的法則都自動平息,所有致命的亂流都自行繞開。
萬道,在為他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