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那股澎湃到無法想象的新生力量,都源自于眼前這個人。
他能感覺到,那道將自己從永恒的囚籠中解救出來的,至高無上的“道”,也源自于這個人。
他更能感覺到,“薪火”之中,那屬于自己的道標,正以前所未有的姿態,圍繞著這個人的意志,歡欣雀躍地……燃燒著。
這位脾氣火爆,連天帝都敢指著鼻子罵的古夏火神,收起了所有的狂傲與不羈。
他走到林封面前,那龐大的身軀微微躬身,低下了他那高傲了無數歲月的頭顱。
他的聲音,充滿了發自靈魂深處的,絕對的敬畏與臣服。
“古夏,祝融。”
他遲疑了一下,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稱謂。
最后,他無比鄭重地吐出了兩個字。
“拜見……道主。”
林封平靜地受了他這一禮。
“起來吧。”
他看著這位重獲新生的火神,似乎想到了什么,繼續說道:“剛才那東西說,它只是一個‘清理者’。它還提到了,‘天外神族’降臨的‘界門’。”
祝融聞言,神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沒錯,道主。”
“當年,女媧大神雖然以身補天,但‘天外神族’降臨的力量太過強大,她也只是勉強封住了‘界門’的主體。”
“但那扇門,并未被徹底摧毀。在宇宙的某個角落,依然有一絲‘界門’的力量,在不斷地泄露,腐化著我們的宇宙。”
祝融的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戰意。
“我之所以會被那‘清理者’盯上,就是因為我當年距離‘界-門’最近,身上沾染了那股氣息。我們,必須找到那處泄露點,將其徹底封印!”
“否則,下一次,來的,就不僅僅是‘清理者’了!”
這,是一個新的,也是迫在眉睫的危機。
林封點了點頭,將這件事記在心里。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掌心的“薪火”。
那代表著無數古神的星圖之上,又一顆星辰,被點亮。
“下一個。”
“共工。”
“共工?”
聽到這個名字,剛剛還戰意昂揚的祝融,神情頓時變得有些復雜,那雙恒星般的眼眸里,火焰都黯淡了幾分。
孫悟空扛著金箍棒,湊過來嘿嘿笑道:“那家伙可不好找。當年他跟這老火雞打了一架,把天都給捅了個窟窿,心里過意不去,自個兒找了個犄角旮旯躲起來生悶氣,誰也尋不到他。”
“共工的道標,在‘死寂之海’。”應龍面色凝重,從“薪火”中調出信息,“那片海,由最純粹的‘弱水’構成。萬物不浮,生機不存。即便是道尊的神念,一旦探入,也會被那無盡的死寂與絕望同化,徹底消弭。”
弱水,宇宙中最詭異的物質之一。它不具備物理上的殺傷力,卻能從概念的層面上,抹去一切“生命”與“活力”的屬性。
那不是一片海,那是一片液態的“死亡”。
“生悶氣?”祝融冷哼一聲,撇過頭去,嘴硬道,“我看他是沒臉見人。當年若不是他一頭撞向不周山,我古夏何至于敗得那般狼狽?”
話雖如此,但他眼中的火焰,卻再也燃燒不起先前那般狂暴的姿態。
“行了行了,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待會兒見了他,你們倆再掐。”孫悟空不耐煩地擺擺手,一雙異瞳看向林封,滿是期待,“兄弟,走著?”
林封沒有說話,只是心念一動。
身后的【鴻蒙斗戰法身】再次伸手,于虛空中一劃。
這一次,撕開的通道,不再是金色的地獄,而是一片深邃到令人心悸的,絕對的漆黑。
沒有光,沒有聲音,甚至沒有能量的流動。
通道的另一端,連接著一片永恒的靜止。
林封率先踏入。
與恒星核心的狂暴截然不同,這里,是一種能讓靈魂都凍結的死寂。
祝融一踏入此地,渾身的火焰仿佛都被壓制了,光芒黯淡了不止一個層次。他感覺自己引以為傲的“火之大道”,在這里就像一團被浸濕的棉花,說不出的憋悶。
孫悟空那顆斗戰之心,也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再也提不起半分戰意,只覺得無盡的悲傷與絕望,從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涌來,要將他的意志徹底淹沒。
“這鬼地方……比俺老孫的封印還難受。”他齜牙咧嘴,使勁晃了晃腦袋,試圖擺脫那股無孔不入的絕望感。
唯有應龍,這位承載了整個文明興衰的神帝,對這種情緒感觸最深。他仿佛看到了神朝覆滅,子民流離,億萬英魂在星海中哀嚎的場景,眼眶不由得微微泛紅。
然而,這一切負面的情緒,在靠近林封周身三尺之地時,便如同遇到了堤壩的洪水,被一股無形的,至高無上的“秩序”之力,悄然撫平。
林封的內心,是絕對的“靜”。
他的“道”,是宇宙的“本源”。
任何衍生出的情緒與法則,都無法撼動其分毫。
他們沿著林封開辟出的“安全區”,向著死寂之得更深處走去。
漸漸地,他們發現,這里的死寂與絕望,比應龍描述的,還要濃烈百倍。
仿佛,有一個巨大的放大器,在將共工那份源于遠古的悲傷,進行著永無止境的放大與提純。
終于,在死寂之海的最中心,他們看到了共工的道標。
那不是一團光,甚至不是一個具體的形態。
那是一個點。
一個絕對“靜止”的點。
一個仿佛連“絕望”本身,都已然絕望的,虛無的“空洞”。
共工,竟是將自己,化作了這片死寂之海的“悲傷之源”。
然而,就在他們靠近的瞬間,一股比這片海洋更加陰冷,更加粘稠,充滿了貪婪與惡意的神念,從那“空洞”的旁邊,悄然探出。
“又來了……新的……食糧……”
“好濃烈的……情緒……”
“憤怒……戰意……希望……悔恨……”
“多么……美味的……大餐……”
伴隨著這道神念,周圍的弱水開始詭異地蠕動,凝聚成一張巨大而扭曲的,由純粹的負面情緒構成的面孔。
它沒有眼睛,沒有嘴巴,卻仿佛有無數雙看不見的眼睛,正貪婪地注視著眾人,讓他們的靈魂,都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應龍臉色一變:“又是天外神族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