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陸嶼洲秘書梁旭新的聲音,文嬌不敢回頭,亦不敢去探尋他們人在何處。
直到今天,她都記得那天梁旭新說的話。
他話說得委婉,陸嶼洲的原話或許更加殘忍。
什么以后盡量別出現在海城。
“盡量”這個詞,就不是陸嶼洲會用的。
他對梁旭新說的,大概是“我不想在海城再看到她”。
拿人手短,文嬌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在出現在海城。
她推著行李箱,腳下的步伐一下比一下快,卻不想,手上的箱子一下子失了控,行李箱從她的手中逃脫,一直往前滑去,撞到了前面的一個行人身上。
文嬌連忙跑過去,拉住行李箱低頭道歉:“實在抱歉,你有受傷嗎?”
男人罵罵咧咧,文嬌自知理虧,半句反駁的話都不說,直到聽到對方說受傷了,她抿了下唇,從錢包里面拿出五百塊現金:“我賠您五百塊檢查費,可以嗎?”
文嬌只想快點離開機場,她包里面的現金就只有五百多。
男人接了錢,嘴里還在罵著,但沒有不依不饒,越過文嬌走了。
文嬌重新推著行李箱往前走,由始至終,她都沒有回過頭。
她不敢回頭,也不會回頭。
“陸總?”
梁旭新小心翼翼地喊了陸嶼洲一聲,他也不想開口,但實在是他手機響得厲害。
誰都沒想到,時隔半年,會在機場見到文嬌。
男人收了視線,黑眸微沉,他拿出手機,接了電話,抬腿朝出口走去。
文嬌半年沒回家,回家就被父親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瘦了。”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爸爸,我長大了,臉上的嬰兒肥沒有了。”
“就是瘦了。”
文立哲心疼地說著,兩父女誰也說服不了誰。
放假后的文嬌連電腦都沒帶回來,手機將工作群的消息全都屏蔽了。
過去的半年多,許言清往她手里塞了一個又一個的劇本,短短六個月,她拍了八部短劇,飛了四個城市,連軸轉得有點心力交瘁。
所以現在放假了,她不想再聽到一點半點工作的消息。
她也跟許言清說好了,這次年假,她要休半個月以上。
文嬌把帶回來的禮物展示給父親和奶奶,看著父親捧場地說好,她有種說不清楚的滿足。
這兩年文嬌父親都在鄉下,今年過年,文嬌家比前兩年熱鬧多了。
只是熱鬧了也有熱鬧的不好,長輩總是喜歡問一些讓人不好回答的問題。
比如什么“嬌嬌當大導演了,能不能把你妹妹也捧成大明星”,比如“嬌嬌今年掙了多少錢”亦比如“嬌嬌再忙,到底是個姑娘,遲早要嫁人的,趁年輕,嬌嬌早些找個好男人嫁了吧”……
諸如此類,文嬌的耐心其實不太好,她的好耐心只對自己在意的人,面對旁親這些尖酸刻薄的話和問題,她唇角雖然彎著,可眉眼卻一直低著。
正當文嬌受不了的時候,她父親先開了口,半句客套的話都沒有,開口就把人趕走了。
文嬌看著父親冷下來的臉色,只覺得心頭軟的很。
討人厭的親戚終于走了,文嬌看著父親端了杯熱牛奶過來:“嬌嬌不用管她們說什么,她們都是妒忌我的女兒優秀、漂亮。”
文嬌低頭看著手上的熱牛奶,眼睛濕熱:“就算不結婚也可以嗎?”
“為什么不可以呢?我的嬌嬌生來就該當公主,只是爸爸沒有本事。如果嬌嬌遇不到真正愛你的人,你不結婚,難道不是好事嗎?”
“謝謝爸爸。”
“傻孩子。”
文立哲怕女兒難過,沒多說,假裝困了,轉身回了房間。
文嬌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將牛奶喝完后也起身回了房。
二月很冷,但文嬌的房間里面開了暖氣。
她很久沒夢到陸嶼洲了,今天晚上卻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夢到他了。
不是個好夢,文嬌驚醒過來,后背一層冷汗。
文嬌從床上坐起來,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清晰,只覺得心里面有些窩火。
陸嶼洲真的討厭,分開了還要到夢里面嚇她。
她發泄地揉了下身旁的枕頭,才重新躺下睡過去。
文嬌休假在家的這段時間,文立哲一天五六頓地投喂,她結束休假回C市的時候,人又胖了不少。
春節氣氛早就過去了,春節假期更是已經結束了十天,文嬌剛回到C市,才去探班了陳子圓,回來就接到了個新劇。
這次的拍攝地是在H市,就在海城的旁邊。
文嬌下意識想推掉,許清言電話直接打了個過來:“文導,這個劇本,我花了不少錢,我覺得能火,但是能多火,得看你了!”
“H市雖然在海城隔壁,但是你又不去海城,你怕什么?”
文嬌實在是說不過他,最后還是接下來了。
許清言的這個劇本確實不錯,文嬌看完后,又連夜開會修改了一些細節。
這部劇,許清言給的預算也充足,文嬌也就用心了許多,拍完后,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
殺青的那天,文嬌好久沒有這么高興過了,當天晚上的氣氛也很到位,大家開玩笑地喊她干一杯干一杯,她不忍心破壞這么好的氣氛,端起酒杯將就一飲而盡。
她酒量不好,文嬌很有自知之明,喝了一杯后就不再喝了。
大家也沒有為難她,副導演甚至還叮囑人照顧文嬌。
酒意上來的時候,文嬌其實很清醒。
包廂里面沒有洗手間,她跟旁邊的人說了句上洗手間,就拎著包包出去了。
她順著指示進了洗手間,文嬌沖了水走到洗手臺,看著鏡子里面的自己。
臉紅得厲害,明顯已經有了醉意。
四月的H城夜晚還是冷的,她捧了一捧冷水,往自己的臉上打了過去。
冰冷的涼意讓她清醒了很多,她抽了紙巾擦手,低頭回著陳子圓的微信消息,往包廂走。
文嬌推開包廂門的時候還沒發現自己走錯,她只覺得有些安靜,不過也不奇怪,快到散場的時候了,大家都去上洗手間了。
她把打好的字發了出去,抬頭正想找個座位坐下,抬頭卻對上了一雙熟悉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