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寶聽到姐姐的吩咐,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但還是下意識地答應,立刻跑到院墻角落,開始吭哧吭哧地搬動那些硬木。
那些木頭是之前修繕屋頂剩下的,又粗又沉,他一個人搬起來很費勁。
祖父洛山從屋里走出來,看著孫女冷靜的側(cè)臉,又看了看院外那些還未散盡的身影,蒼老的臉上滿是憂慮。
“禾丫頭,你這是……要防著他們?”
“防君子,不防小人。”洛郁禾聲音平淡,“但有備,總比無患好。”
她心里清楚,幾個玉米的恩惠,只能暫時壓住村民心里的貪念,制造一個輿論上的優(yōu)勢。
但這治標不治本。
那片玉米地太扎眼了,只要它還存在一天,就無時無刻不在吸引著餓狼。
村里的狼還好說,要是引來了村外的虎豹,那才是滅頂之災。
所以,她必須盡快將這份神物帶來的優(yōu)勢轉(zhuǎn)化為真正的實力。
加固防御,只是第一步。
就在洛家小院緊鑼密鼓地進行著防御準備時,一股針對他們的惡意正在村子的另一頭醞釀。
-
王金花娘家。
“哎喲……疼死我了……”
王金花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臉上那道被洛郁禾劃出的口子已經(jīng)結(jié)痂,但她還是裝作一副傷重不起的模樣,指使著自己的丈夫洛大郎端茶倒水。
就在這時,她的一個娘家侄子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滿臉都是興奮和不可思議。
“姑!姑媽!出大事了!”
“嚎什么嚎,催命呢!”王金花不耐煩地罵了一句。
那侄子也顧不上害怕,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洛……洛郁禾家,地里長出神米了!金光閃閃,香飄了整個村子!村長他們吃了,都說能治病,一個個跟年輕了十歲似的!”
什么?!
王金花噌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動作麻利得根本不像個有事的人。
她臉上的傷口因為表情過于激動而微微抽痛,但她完全顧不上了。
神米?能治病?
王金花的腦海里瞬間就浮現(xiàn)出那片金燦燦的玉米地,以及那股讓她饞了一早上的霸道香味。
憑什么?憑什么那種好東西會出現(xiàn)在洛郁禾那個小賤人的地里!
“不行!這絕對不行!”王金花的眼睛都紅了,她一把抓住旁邊唯唯諾諾的洛大郎。
“當家的!那是我們老洛家的地,上面長出來的東西憑什么是他們二房的?我們才是長子長孫!”
洛大郎一想到洛郁禾那張冷冰冰的臉,還有她手里那把鋒利的柴刀,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可是……可是我們已經(jīng)分家了啊,而且禾丫頭現(xiàn)在有點邪門!”
“分家?分家了她就不是你侄女了?老祖宗留下來的地那就是祖產(chǎn)!祖墳顯靈,降下神物,理應由長房繼承,這叫物歸原主!你懂不懂!”王金花恨鐵不成鋼地戳著他的腦門。
“你個窩囊廢!這是多大的機緣啊!有了那神米,我們還用得著在這村里受窮?拿到鎮(zhèn)上去賣,一粒米換一兩金子都有人搶著要!到時候你就是大財主了!”
想到金子和財主讓洛大郎的呼吸也粗重起來。
王金花見他動心,立刻添了一把火。
她扯著嗓子對著屋外喊道:“二哥!你快進來!”
很快,一個流里流氣的漢子走了進來。
正是王金花的二哥王二麻子,臉上坑坑洼洼,一副兇相。
王金花將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最后咬牙切齒道:“那小賤人得了寶貝就想獨吞,連我們這些長輩都不放在眼里!哥,這次你們可得幫我做主啊!”
王二麻子聽完,臉上露出獰笑,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毫不客氣地說道:“多大點事兒,上次就是你們太磨嘰,跟一個小丫頭片子廢話什么!這次聽我的,直接帶人沖進去,把糧食都給它搬出來!”
“她家就一個老得快死的,一個病得快死的,一個小屁孩,還有一個小丫頭,能翻出什么浪來?搶了就走,誰知道是誰干的!”
“對!二哥說得對!”王金花一拍大腿,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
洛大郎還有些猶豫:“這……光天化日之下,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王金花啐了他一口,“我們是去拿回自己家的東西,是她洛郁禾不孝!我們是長輩,去教訓她天經(jīng)地義!”
一行人一拍即合,由王二麻子再加上另外兩個平日里跟著他混的地痞簇擁著洛大郎和王金花,氣勢洶洶地朝著洛家小院殺了過去。
他們還沒到門口,王金花的大嗓門就已經(jīng)響徹了半個村子。
“開門!洛郁禾!你個沒良心的不孝女,給我滾出來!”
這一嗓子立刻又把那些本就沒走遠的村民給吸引了過來,眾人圍在洛家小院外,對著里面指指點點。
王金花見人多了,眼珠子一轉(zhuǎn),立刻改變了策略。
她不罵了,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拍著大腿哭天搶地:“哎喲,洛郁禾啊!你爹娘死得早,我和你大伯辛辛苦苦把你弟弟拉扯大,結(jié)果呢?現(xiàn)在你得了神物,有了天大的好處,就把你這個親大伯給忘了啊!”
“我們當大伯大娘的也不求別的,就想替他們保管這神物,免得他們年幼無知被人騙了,招來災禍!可這孩子,鐵了心要獨吞啊!連門都不讓我們進,天理何在啊!大家給評評理,有這么當小輩的嗎?這是不孝啊!”
王金花哭得聲淚俱下,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為侄女操碎了心的好長輩形象。
不得不說,這一招很管用。
孝字大過天,一些村民開始動搖了,竊竊私語起來。
“王金花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大郎畢竟是長子。”
“是啊,禾丫頭他們無父無母,東西讓大伯保管,也說得過去。”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們一家老弱,確實守不住這寶貝。”
屋里的祖父母聽到外面的哭嚎和議論,氣得渾身發(fā)抖,臉色發(fā)白。
“豈有此理!他們怎么能這么顛倒黑白!”洛山氣得直捶胸口。
洛郁禾卻依舊平靜,她安撫地拍了拍祖父的背,讓小寶把門從里面抵好,自己一個人走出了屋子。
她穿過小院,來到那扇破舊的木門前。
門外,王金花見她出來哭聲更大,眼神深處卻滿是得意。
她就是要用孝道壓死洛郁禾,讓她在全村人面前抬不起頭!
只要洛郁禾敢說一個不字,她就是不孝不義!
洛郁禾看著她,什么都沒說。
她只是默默地從懷里掏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張早已發(fā)黃,邊緣都已破損的紙。
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下,洛郁禾將那張紙展開,不帶任何感情高聲念道:
“分家書:因兄弟長大,家業(yè)難同。今請到中人,兩相情愿,將祖遺田產(chǎn)、家私什物,均分與兄弟二人名下。長子洛大郎,分得上房三間,水田兩畝……次子洛二河,分得茅屋一間,屋后荒地半分……立分書人:洛山、洛大郎。”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王金花的哭聲戛然而止,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洛郁禾沒有停,繼續(xù)念著那上面的條款,最后她念到了最關鍵的一句。
“……一經(jīng)分剖,各自經(jīng)營,或興或廢,各安天命。自此一別兩寬,生老病死,婚喪嫁娶,互不相干!恐后無憑,立此分書為證!”
念完,她將那張分家文書高高舉起,對著所有的村民一字一頓地說道:“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當初分家,是你情我愿。從此以后,兩家再無干系。我洛郁禾不欠你們洛大郎家半分情誼,更沒有讓你們保管家產(chǎn)的道理!”
誰也沒想到,洛郁禾會拿出這么個東西!
這一下,直接把王金花用來綁架她的孝道和長輩身份給徹底撕碎了!
王金花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身后的王二麻子,卻徹底失去了耐心。
他惡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對著身后的兩個地痞使了個眼色,獰笑道:“跟她廢話什么!一張破紙而已!給老子砸!把門砸開,沖進去搶!”
話音剛落,那兩個身材壯碩的地痞獰笑著邁開步子,直接朝著那扇簡陋的木門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