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中,“北嶺”、“內應”、“雁門關布防圖”這些字眼,更是觸目驚心。
分開來看,一本是貪腐的罪證,一封是通敵的憑據。
但沈之奕那現代人的邏輯思維,卻在瞬間將兩者串聯了起來。
【林家……不僅在朝堂之上培植勢力,在軍中也安插了錢袋子,甚至……還與北蠻有所勾結。這次劫掠,明面上是搶卞人雄的私貨,實際上,是為了完成與北蠻的交易,用這批物資和布防圖,換取更大的利益。】
【而我,沈之奕,只是他們計劃中一個可以隨意犧牲的棋子,一個完美的替罪羊。】
一個大膽而狠辣的計劃,在他腦中迅速成型。
這兩樣東西,就是能一舉掀翻整個棋盤的王炸!
帳外的叫罵聲越來越響,甚至有人開始試圖沖擊陶建他們組成的人墻。
“沈之奕!你這個懦夫!滾出來!”
“還我兄弟命來!”
蘇杏吟走到沈之奕身邊,輕聲說道:“他們被煽動了,你打算怎么辦?”
沈之奕將暗賬和密信小心收好,拿起靠在墻角的魔兵。長刀入手,一股冰冷的殺意順著手臂蔓延至全身。
“交代?我會給他們一個交代?!?/p>
他掀開帳簾,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他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里,身上那股剛剛從尸山血海中帶回來的凜冽殺氣,如同實質般擴散開來。
原本叫囂得最兇的幾個士兵,在接觸到他那冰冷的目光時,聲音戛然而止,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不自覺地向后退去。
整個場面,出現了一瞬間的寂靜。
沈之奕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我沈之奕的兄弟,血不能白流。此事,我必然會查個水落石出,給他們,也給你們一個交代?!?/p>
他頓了頓,握著魔兵的手緊了緊,刀鋒在夕陽下泛著嗜血的紅光。
“但,誰再敢騷擾我的家眷,休怪我刀下無情!”
話音落下,他猛地將魔兵插入身前的土地。
“轟!”
堅硬的地面竟被刀鋒劈開一道裂痕,碎石四濺。那股霸道絕倫的氣勢,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
人群騷動著,卻再沒人敢上前一步。
沈之奕不再理會他們,轉身對陶建和鐵鼎交代了幾句,便獨自一人,走向了營地的另一側。
他知道,光靠武力震懾是不夠的。要想在明天的公審上翻盤,他需要人證。他自己的人不行,他們的證詞會被認為是偏袒。
他需要一些……意想不到的證人。
他的目標,是軍營里最不起眼,也最受欺壓的一群人——伙夫營的雜役。
夜色中,沈之奕在伙夫營的后廚找到了幾個面黃肌瘦的伙夫兵。他們正圍著一個火堆,煮著一鍋清湯寡水的菜葉。
為首的是一個叫劉三的漢子,他曾經因為多拿了一個饅頭,被軍需官老王當眾鞭打了二十鞭,差點丟了半條命。
看到沈之奕這個煞神突然出現,幾個伙夫兵嚇得當場跪在了地上。
“百……百夫長大人……”
沈之奕沒有廢話,直接從懷里掏出幾塊碎銀子,扔在他們面前。
“我不是來找麻煩的?!彼穆曇艉芷届o,“我是來給你們一個機會?!?/p>
他看著劉三,一字一句地說道:“軍需官老王,克扣軍餉,魚肉兵卒。我想,你們比我更清楚他的所作所為。明天,卞校尉會公開審理此事,我需要你們站出來,把他做的那些事,原原本本地說出來?!?/p>
劉三看著地上的銀子,臉上滿是恐懼和猶豫。狀告軍需官,那可是有王校尉當靠山的人,他們這些雜役,怎么敢?
沈之奕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們放心,我不是讓你們白白冒險。”他加重了語氣,“只要扳倒了他,我保你們脫離伙夫營,進入我的先鋒營,吃香的喝辣的,再沒人敢欺負你們。如果你們不敢,那這些銀子,就當是我請你們喝頓酒。但以后,你們就繼續在這里,被他當狗一樣使喚,直到老死。”
一番話,說得幾個伙夫兵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復仇的希望,和擺脫現狀的誘惑,在他們心中激烈交戰。
終于,劉三一咬牙,撿起了地上的銀子,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大人!我們干了!那王八羔子,我們早就受夠了!”
就在沈之奕剛剛搞定一切,準備返回營帳時。
一個卞人雄的親兵快步走了過來,對著他抱拳道:“沈百夫長,校尉有請,讓你立刻去帥帳一趟,說是有要事單獨問話。”
沈之奕心中一凜。
他跟著親兵來到帥帳外,親兵并未進去,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之奕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厚重的帳簾。
帥帳內,空無一人,只有一盞油燈在風中搖曳。卞人雄背對著他,站在巨大的地圖前,魁梧的身軀如同一座山,他身上的氣息,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次日,天色陰沉,如同壓在雁門關每個人心頭的巨石。
演武場上,黑壓壓地站滿了士兵。沒有操練的號子,沒有兵刃的碰撞,只有風吹過旌旗的嗚咽聲,和一股肅殺到骨子里的壓抑。
高臺之上,設了一張案幾。卞人雄還未到,王校尉已經大馬金刀地坐在了主審官的位置上,他旁邊,是滿臉得色的軍需官老王。老王挺著肚子,一副“證人”的派頭,不時用陰狠的目光掃向場下,享受著這種掌控別人生死的感覺。
沈之奕被兩名親兵“押”著,站在場中央。他身上還穿著昨日那件沾滿血污的玄甲,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就那么靜靜地站著,仿佛一尊即將被獻祭的石像。
周圍士兵的竊竊私語匯成一股嗡嗡的聲浪。
“看吧,我就說他不行,這下完蛋了?!?/p>
“害死了那么多弟兄,就該千刀萬剮!”
“聽說他婆娘是叛賊之女,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肯定是他倆里通外敵!”
陶建和鐵鼎等人站在人群中,拳頭攥得死死的,指甲都嵌進了肉里,可他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噴火的目光瞪著臺上的王校尉和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