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的冬季，坐在有暖氣的房間里是最舒服的，沈陽的夏天，走在外面就很舒服，這里簡直就是避暑的好去處！

對于生活在這里的人來說，一切都是早就習慣的了。

410廠的趙廠長，和平時一樣，邁著四方步，在廠子里視察，當他來到技術科門口的時候，就聽到了里面的對話。

“咱們廠必須得有個新項目，否則咱們廠就黃了！”

“是啊，現在咱們廠的主打產品，還是給殲六生產配套的渦噴六發動機，隨著殲六的逐步退役，這發動機的需求量也會越來越少，咱們廠生產的渦噴七，也不受軍隊的待見，他們更喜歡用460廠的產品……”

“咱們再沒有新的產品，這曾經渦扇六的研發隊伍，怕是要散了啊！新款大推要一級級的研發，咱們沒干過，分不到多少研發任務，主要都是發動機所那邊在搞……”

趙廠長的腳停住了。

沒錯，廠里的危機，是越來越明顯了啊！

曾經的渦扇六，就是他們410廠搞的，那可是最輝煌的時候，全國航空發動機研制能力最強的單位，就是他們410廠！

現在呢？

420廠在造渦噴七的改款，給部隊供貨，430廠在造斯貝，420廠和460廠合作造渦噴十五，現在已經裝到雄貓發動機上，賣到了國外，410廠的渦噴七，原本是給殲八配套的，現在殲八已經換F404了！

要是沒項目，410廠就得走下坡路了啊！

“我看，咱們廠必須得立項一個新的發動機項目！”老李的聲音響起：“目前，殲七殲八，還有各種改款，匹配的進口發動機都是出口用的，這國內空軍，還得苦哈哈地用渦噴七的改款，咱們廠只要能攢出一臺新的渦噴發動機來，一定能獲得上級的認可！”

“攢什么？”

“咱們把現有的渦噴7發動機的三級低壓壓氣機，配合上斯貝的7級高壓壓氣機……”

“不可能，斯貝的太大了。”

“那就縮小一下！等比例縮小不就行了？這樣，發動機的壓氣機就出來了，再配合上渦扇六發動機的燃燒室，還有首都航空學院那邊搞出來的渦輪葉片，這樣，一款先進的渦噴發動機不就出來了？”

老李看向在場眾人：“最大推力提升到5噸，加力推力提升到7噸，這樣一來，就能讓殲七殲八的性能提升一大截了，咱們再做個計劃，二期三期改進了之后，發動機的性能要再上一個臺階……”

老李滔滔不絕：“咱們這樣一搞，就會打造一個最強渦噴，殲八裝上了，妥妥的飛2.5馬赫！”

眾人都是眼前一亮。

“沒錯，可以試試！”

“咦，趙廠長？”老李看著從外面走進來的人，滿臉興奮：“您也支持咱們的這個計劃？”

“是啊，咱們410廠，總得有個新項目，咱們可是國內第一航空發動機廠，不能讓其他兄弟廠給比下去了！”趙廠長說道：“大家伙做個計劃，咱們去首都，給三機部的領導們匯報去！”

“趙廠長，我這里已經有計劃了！”

“好，那咱們這就去首都！”

首都航空學院，發動機系。

“RD-33發動機，蘇聯克里莫夫設計局研制的第三代發動機，它的技術指標，其實比F404要低一些，油耗大，壽命短，但是正是因為如此，才更符合我們的工業基礎。”

秦亮指著那已經被拆開了箱子，擺在了眾人面前的發動機，開口介紹起來。

“它的最大推力，不是比F404要大嗎？”一旁，俞教授開口問道。

秦亮點頭：“沒錯，不過這并不是因為核心機的原因，而是涵道比。”秦亮說道：“它的涵道比0.49，比F404的涵道比0.34，大了0.15，所以，它的直徑也比F404的大，我們首都航空學院，已經完成了F404三級風扇葉片的測繪仿制工作，所以，我們直接用F404的三級風扇，代替它原本的四級風扇！”

眾人都睜大了眼睛。

在老毛子那里，秦亮是信誓旦旦，RD33的直徑1040毫米，比F404發動機的889毫米要粗不少，所以，原本為F404設計的發動機艙，注定是塞不進去RD33的，讓老毛子放心，實際上，秦亮早就想好了對策！

換上F404的風扇，或者說，換上F404的外涵道在，這樣一來，外部的直徑，當然就一樣粗了！

老巴在搞佩刀2計劃的時候，選擇F404發動機，不是沒有道理的，渦噴七的直徑908毫米，和F404發動機的直徑是最為接近的，替換起來最容易！

現在，如果不想動后機身就直接用發動機的話，用RD-33的核心機，帶動F404的外涵道，就是最佳方案！

至于動力……原本F404的動力就夠了，而且咱們有更加先進的渦輪葉片，大不了稍稍提升一下渦輪前溫，動力就上來了。

寧教授皺著眉頭：“秦亮同學啊，你這個想法是可以，但是……咱們是不是得做匹配實驗？否則一旦高低壓不匹配……那就是個噩夢啊！”

國內，胡亂拼湊，最后導致發動機高低壓不匹配，甚至連啟動都不行的例子有很多，不管是渦扇六，還是昆侖，都面臨這種問題。

當初在會議上，秦亮還反復鄙視過這種行為，胡亂拼湊不能要，得一級級研發！現在，輪到自己，就開始胡亂拼湊了？

秦亮笑著開口：“我算過了，應該能匹配。”

其他的不能胡亂拼湊，這F404和RD33，還真沒問題！

八十年代中期，東方通過相關渠道，弄到了一臺F404發動機，然后就以它為基礎，打造渦扇-12發動機，整體設計幾乎就和F404發動機一樣，風扇葉片用的就是三級寬弦風扇，可惜，因為種種原因，最終項目還是下馬了。

等到梟龍終于打造出來，相關單位引進RD-33的生產技術，生產出來了渦扇-13發動機，之后就開始改進，第一階段的改進方式，就是將原本的四級風扇換成了渦扇-12的三級風扇，讓發動機的長度縮小了十厘米，第二階段的改進，就是換低壓渦輪，增加風扇直徑，提升涵道比。

后續的改進，咱們都不說，至少F404的原裝風扇，是能和RD-33完美匹配的。

提升涵道比，可以增加發動機的推力，但是也會增加迎風面積，導致高空高速性能降低，現在空軍的不少人，對高空高速的性能還是比較在意的，這個還真不合適改變。

現在要解決的，就是有一款成熟的渦扇中推，能解決空軍急需的換裝問題和軍售被限制的問題，其他的，以后再說！

“好吧，既然你說行，那咱們就沒意見了。”

現在，大家伙對秦亮，都是盲目的自信，他既然說行，就不用再顧慮什么了，肯定沒問題。

“第二個改進方式，就是把它的落后的液壓控制系統，升級為F404的電子控制系統，這個控制機構，也得從上面改到下面，方便后勤保養。”

在梟龍和殲十上，都遇到過這種問題，配套的發動機，原本都是給雙發戰斗機用的，地勤需要維護保養的時候，站著梯子，到兩臺發動機的中央，左右都能顧及到，用的就是上機匣，變到了單發戰斗機上，就得改成下機匣，這樣地勤站在地上就能夠著。

眾人點頭。

“還有，就是它的燃燒室，我們需要換上F404的燃燒室，解決它的冒黑煙問題。”

“秦亮同志，你當初建議咱們先測繪仿制F404發動機的這三個部分，原來都是為了現在改造RD-33服務的啊！”

“沒錯，既然你早就確定了這條技術路線，那咱們還說什么。這工作，咱們干了！測繪仿制之后，接下來就該試制了。”俞教授說道：“我們也該和三機部那邊申請一下項目型號的問題了。”

當初他們就提出過和410廠合作的問題，但是畢竟這段時間只是測繪，還沒有開始仿制，耗費不多，就沒有正式和上級提出。

現在，想要在半年內把發動機造出來，那生產廠的問題，就不能不解決了。

“好，那咱們一起去。”

三機部，會議室。

“410廠不愧是咱們國內的航空發動機第一廠，想部隊所想，不等不靠，自己提出新項目，這精神是值得鼓勵的！”在場的王領導開口說道：“我看，這個新的發動機項目，可以上馬！”

“老王，這都什么年代了，我們還下力氣搞一款渦噴，是不是有些落伍了？”段領導皺著眉頭。

“這怎么能叫落伍呢？高空高速永不過時！看看這次殲八的表現，不就是高空高速的好處嗎？再說了，420廠那邊搞的渦噴-15，也是渦噴啊，現在就連殲九都計劃用它。”

“那也是暫時性的，等到咱們的渦扇大推出來，就會換上。”

“410廠提出的項目，也是暫時的啊。”王領導笑著說道：“咱們國內要自己搞渦扇，太難了，秦亮同志也說了，得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五年，甚至十年都可能無法成熟，這段時間怎么辦？總得有個過渡啊！這410廠之前為了搞渦扇六，聚集起來了一支科研隊伍，現在要是沒項目，隊伍就散了啊！咱們得支持他們。”

“報告，西工大的秦亮同志和首都航空學院的幾名老師，一起過來了，有重要的航空發動機項目匯報！”

段領導瞬間眼前一亮：“請他們進來！”

段領導是聽說過的，這段時間，首都航空學院在研究F404和RB199發動機的技術，試圖在這些發動機之中，找出一條東方的中推渦扇的合適路線來，現在，難道是有了具體的方案？

如果他們的方案有了，那這新的渦噴……還真不需要立項了，反正……段領導就是看不上，只是顧及周圍這么多人的面子，不好公開反對而已，有了更好的項目，就能正式做決定了。

“各位領導，我們也想留下來聽一聽。”趙廠長開口道。

此時，410廠的來客們，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了，他們可不能走，留下來，或許還能有轉機，這要是走了……

“好啊，留下來吧，也聽一聽兄弟單位有什么想法。”王領導點頭。

很快，秦亮和寧教授等人就走了進來，看到410廠的一群人，也是一愣。

“趙廠長，你們怎么在這里？”

“我們……剛剛給上級領導做了個匯報，秦亮同志，我們就在這里旁聽，讓我們也漲漲見識，都是兄弟單位，得互相學習，你放心，我們不會干擾你們的匯報的。”

萬一秦亮強烈要求他們出去，他們就尷尬了。

秦亮點頭：“好，沒問題。不過……你聽了我們的匯報，總得讓我也知道你們剛剛匯報了什么吧？”

“這……也沒什么，就是我們瞄準殲七殲八的發動機換裝，提出來了一款新的渦噴的研發方案……您還是趕緊匯報吧，別浪費了你們的時間。”

聽到新款渦噴，秦亮已經大概知道這是什么事了，笑了笑：“好，那我們匯報自己的方案，寧教授，您來吧！”

這本來就是首都航空學院的項目，寧教授和俞教授，也是三機部這邊的老熟人，就沒客氣，走到了幻燈機的前面。

“各位領導，我們首都航空學院，正在研發一款先進的第三代中推渦扇，這個項目，各位領導也聽說過了，我們對RB199和F404進行了一番研究，然后發現，這兩款發動機的制造工藝，大幅度領先我們現有的航空工業基礎，我們可以測繪，卻無法生產出來……”

寧教授分別把F404和RB199發動機的幻燈片放上去，給眾人介紹。

“先來看RB199，三轉子結構，極其復雜，僅僅這個多點支撐裝置，我們就加工不出來……”

“F404，粉末冶金制造的葉盤……”

410廠的眾人目光復雜，這意思是咱們生產不出來，既然這樣，那咱們410廠的項目就是必須的了，只是……生產不出來，干嘛來這里匯報呢？

“就在這項目發展陷入死局的時候，秦亮同志通過特殊手段，給我們弄回來了克里莫夫設計局的RD-33發動機，這款發動機的生產技術，和斯貝的差不多，是符合我們現在國內工藝水平的……”

和斯貝差不多？趙領導等人臉色一變，這新的發動機，該不會又要放到430廠生產吧？

不行，得想辦法要過來！

“但是，RD-33也有缺陷，最重要的缺陷有三個，我們計劃使用F404發動機上的技術，來改進RD-33……”

寧教授介紹了半個多小時，一眾領導滿意地點頭：“不錯，不錯！”

“我們認為，這樣一來，利用我們國內現有的技術，就能把這款發動機生產出來，我們計劃，在半年的時間里，就把這款發動機做出來，所以，希望上級領導大力支持！”

“嗯，這個項目既遵循了我們目前的國情，又有足夠高的性能，是我們最好的選擇！”段領導非常高興：“我認為，可以立項！”

王領導神色復雜。

現在國家要發展經濟，給軍隊的投入本來就少，這項目要是啟動了，那410廠的肯定就沒戲了啊！

“那你們覺得，這個發動機要請哪個廠來配套生產？”王領導開口問道。

寧教授下意識的想要說，當然就是410廠了，話還沒出口，就被秦亮給打斷了。

“這發動機的研發，和之前不一樣，走的是我們西工大的路子，大學設計，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大學自己開設校辦工廠，自己生產。畢竟市場經濟嘛，大學耗費精力搞研發，也不能免費給某些工廠不是？”

“我們可以出錢，把技術買過來，我們當然不能讓首都航空大學白干活！”

趙廠長直接開口了！

他們的轉變還真快啊！沒有老大哥一樣高高在上的態度，這估計也是因為112廠的轉變吧？

殲八請西工大設計，那就得出設計費！現在，新款發動機是首航設計的，也得出錢來買技術！

嗯，不錯，這是個很好的開始。

“這發動機和之前的不一樣，不僅僅要滿足國內空軍的需求，還會替代進口的發動機，裝到我們出口型戰機上。”秦亮說道：“所以，這發動機的價格方面，也得提前約定好，這要是自己造的比外購的還貴……”

“當然不可能了，西方的發動機，至少是咱們的兩倍價格！”

“那RD-33發動機的價格，最多就是一百五十萬，你們410廠生產的發動機，出廠價不能超過七十五萬，以后RD-33漲價，咱們也就跟著漲價，但是始終不能高于一半。”

趙廠長的臉色唰一下就變了：“秦亮同志，我說的是西方發動機！”

“咱們這發動機只是風扇燃燒室和控制機構用的是西方的產品，其他的都是老毛子的，尤其是核心機，妥妥的老毛子的產品，所以，整體售價，不就應該對標老毛子的產品嗎？怎么，你們410廠做不到？你們要是做不到，那咱們就去找其他廠。”

趙廠長咬咬牙：“你說這價格，是人民幣還是美元？”

“價格不變，自用的，就是人民幣，出口的，就是美元。不過……你應該知道，咱們目前的軍機名聲已經打出去了，出口絕對是主力。”

八十年代初期，人民幣和美元的匯率其實不高，就是1.5左右，但是這只是官方價格，是那些有本事兌換到外匯的人享受的福利，要是沒本事，去黑市上換，價格至少要翻一倍，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匯率飆升，才大致持平。

出口不管多少，那可都是賺外匯的美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