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公雞的叫聲驚醒了沉睡中的村莊。

突突突……

拖拉機的聲音，從村莊里很多大院里發出，一股股的黑煙中，拖拉機開出了大院，開向村莊后面的磚廠。

太陽爬上頭頂的時候，一車磚已經裝好，牛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走到拖拉機頭的跟前，打開手油門，左手按動減壓，右手轉動搖把。

突突突……幾下之后，他松開減壓手柄，用力一提搖把，發動機排氣管冒出了一股子的黑煙，歡快地轉動起來。

把搖把放到方向盤上面，從座位上拿起來羊皮大衣穿上，戴上狗皮帽子，牛富開始了新一天的送磚生涯。

突突突……一股股的黑煙之中，前輪輕微翹了兩下，然后，拖拉機就開走了。

“牛富，今天去哪里??？”

“后窯村，比較近，能跑兩趟！”

一塊磚賺兩分錢，這一車磚兩千塊，就是四十塊錢！一天跑兩趟，就是八十，除去十塊錢的油費啥的，一天能賺七十塊錢，一個月兩千塊錢妥妥的，半年就是個萬元戶！

他們這落后的村子，以前一年也不過賺幾百塊錢而已，現在，背靠磚廠，他們已經成了遠近聞名的富裕村！

按說，冬天天寒地凍，做出來的磚坯不好干，他們為此還專門蓋了個大棚，制造出來的磚坯，在大棚里晾干，然后燒制，整個冬天，這活兒都干不完！

“牛富，隔壁村的翠花……”

“俺娘說了，翠花不好看，俺牛富的媳婦，必須得是全村最漂亮的。”

以前說不上媳婦打光棍，現在，十里八村的村花們主動上門讓他們選，不好看的還不要！

牛富說完，開著拖拉機離開了磚廠，開上了通往幸福的道路。

等等，前面是什么？

當看到一輛212開過來的時候，牛富就猜到了什么，他停下拖拉機，讓開了道路，看著車子過來，停到了他旁邊。

“牛哥，忙著呢？”

“亮子，果然是你回來了！”

“嗯，牛哥，這一天跑幾趟??？”

“不跑了！這就回去，得上你家一趟！”

牛富說著，開始掉頭。

“牛哥，送磚要緊啊?！?/p>

“再要緊，能有給你接風洗塵重要？”

小山村很快就熱鬧起來！

212停在了村口，楊朵兒下車，還想要像去年一樣，給圍觀的那些小娃兒們發大白兔奶糖，沒想到，這些帶著鼻涕泡的小屁孩，嘴里居然都嚼著東西！

有糖，有花生瓜子，還有一個，嘴里嚼著長條的……牛肉干！

“吆，亮子回來了??！”

“老秦，果然城里生活好，你這氣色看上去好多了，要不是認識你的話，還以為你是個縣里下來的干部呢！”

聽著村民們的話，秦亮也是感慨萬千，他和大家伙打著招呼，帶著楊朵兒，熟門熟路地向家里走。

然后……

他就看到了一座嶄新的磚瓦房，矗立在自己家門口！

大門口是兩扇朱漆大門，上面敲著黃色的銅釘，看著有種古樸的氣息。

打開之后，走過回廊，進入院子里。

五間寬敞明亮的正房，五間南房，窗戶還是鋼窗，雙層玻璃的那種。

院落的地面，也是水泥地，干凈整潔，不像去年，回來還要打掃院落。

推開正房的門，走進去，迎面是個大客廳，這客廳是兩個房間合在一起的，房頂有個鋼鐵焊制的駝梁，這讓房子顯得比較的寬大，比西工大的鴿子籠好多了。

腳下是水磨石，這個時代還沒流行起來瓷磚，那些花花綠綠的石頭被磨平，踩在腳下，看著非常的漂亮。

組合立柜，沙發……

“爹，咱們是不是走錯了，這好像不是咱們家吧？”秦亮忍不住開口。

“亮子，去年開春，磚廠開窯，這最開始的幾窯磚，全部給你家拉了過來，咱們先蓋了南房，把正房里的東西，都倒騰到了南房，又扒了正房，蓋了起來了正房，一切都是咱們村里決定的，也沒和你商量……”

王進山叼著煙鍋，笑呵呵地說了起來：“也不知道你們喜歡不喜歡，其實，咱們是打算給你家蓋個二層樓的，但是看過了風水，不好。”

一個村子，如果都是二層樓，那沒什么，如果只有一家住二層樓，周圍都是平房，那這家人……肯定住不好！

村里只能在現有條件下，給秦亮家里蓋了最好的五間房。

比以前的大，比以前的寬綽，整個院子也都進行了硬化，這絕對是十里八鄉最好的一座宅子了。

“多謝各位鄉親，花了多少錢，咱們……”

“千萬別說錢，要不是你，咱們村子還窮著呢，去年這一年，咱們村里發生了多大的變化，你估計也能看出來，咱們村里，僅僅萬元戶，就有六十多家！現在，不用說咱們縣，整個壩上，就咱們村最富裕！縣里都在號召向咱們學習呢！”

秦亮搖頭：“那是大家伙辛辛苦苦賺來的，給我家蓋房子，那就得……”

“就得什么？亮子，你要是敢給錢，那就是要讓大家伙心里不痛快！”

王進山說著，臉色就嚴肅起來：“吃水不忘挖井人，咱們村里能有現在，都是你的功勞，咱們要是還要你的錢，咱們還是鄉親嗎？不得讓人戳咱們的脊梁骨嗎？”

“既然這樣，那我就……謝謝各位鄉親了，今天中午，都在我家吃飯……”

“飯肯定是要吃的，不過，在吃飯之前，咱們先得把欠你的錢都還上，你要是敢推辭，這飯咱們就不吃！”

秦亮這才發現，每一個鄉親，手里都拎著一個大兜子！

牛富是第一個過來的，他聽到王進山這樣說，就把兜子放在了茶幾上：“這里面，有八千塊錢……”

“等等！”秦亮趕緊擺手：“這又不是東方紅，這拖拉機不值這么多錢！大家伙可別給我利息，否則我可不要！鄉里鄉親的，談利息就過分了！”

“不，不，這當然不是利息，開了春，我家還要再來一輛……”

兩人都鬧了個大花臉。

“哦，好?！鼻亓咙c頭，看向王進山：“這樣吧，村里把錢都收上來，然后去銀行，把錢打到我的賬戶里，還要多少拖拉機，跟我說清楚，我給你們打個電話，等過了年，就給送來了?！?/p>

“好?！?/p>

這種事，本來也不該讓秦亮操心。

村里的會計立刻坐到了沙發上，開始收錢，王進山也在一旁幫忙，趁著這個空檔，秦亮才從客廳到了臥室，看著里面木工打制的家具，這些沒什么牌子，但是都是村子里人的一片心意啊。

房間的溫度在慢慢上升，這是開始燒暖氣了。

秦亮又來到廚房，老爹和楊朵兒，都被留在了一旁，誰都不讓動手，村里的嬸子們，正在忙碌著做飯做菜，各家各戶，都自帶著年貨，那大塊的豬肉，咣咣咣地切了個沒完。

中午，客廳里坐了四桌，臥室和廚房里各坐了一桌，南房里還坐了三桌，村里的男人們，都到齊了，至于女人和小孩，的確是沒地方放，都回家吃飯去了。

沒辦法，村里還是老一套的作風，這吃飯的時候，女人和小孩不上桌，不過，隨著生活富裕，經濟發展，觀念也肯定慢慢改變，畢竟這才81年。

“來，咱們一起舉杯，敬老秦一家，沒有你們，就沒有咱們村的今天！”

秦保民也舉起了酒杯來：“村里幫我家蓋房子，出工出力還出錢，我老秦，敬各位！”

一杯酒下肚，秦保民的臉上露出了紅暈來。

三杯酒下肚，秦保民已經是徹底放開了。

“來，老兄弟，這一年沒見面，你又胖了，來，喝一個！”

楊朵兒有些擔心地看了看秦亮，秦亮笑著搖了搖頭，父親高興，就讓他喝個痛快吧！

“老秦，前幾天我去縣里開會，接受縣里的表彰，縣里可是說了，只有咱們一個村子富裕還不行，要帶動更多的村莊，乃至整個縣富裕起來才行！你可得給咱們多出出主意啊?！?/p>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亮子，亮子絕對會帶著更多的村子發家致富奔小康的！”

這下，壓力瞬間就來到了秦亮的身上。

八十年代，搞什么能發家致富？

答案是，搞什么都能致富！

這個年代，發財真的是只需要膽子，缺錢？銀行的人，那是上家門主動推銷讓人貸款的！啥抵押都不用！

趕在風口浪尖上，一頭豬都能飛起來！

秦亮指著面前的菜盤子，里面是豬肉白菜燉土豆。

“就這土豆，咱們切成片，炸一下，包裝起來，放到城里，那就是小孩兒最喜歡吃的零食薯片！價格比單獨賣土豆，能貴好多倍！”

一個土豆，一塊錢都不到，切片下油鍋炸一下，放到肯德基，那就能賣十幾塊！咳咳，這是后世的價格，這個時代，價格就更是暴利了。

面粉，做成高大上的方便面，那也會暢銷全國！

城市里的工廠沒這個條件，因為他們采購原料，那都是計劃經濟下的產物，咱們農村里，自產自銷就行！

僅僅發展農產品加工業，就能富裕起來！

眾人都睜大了眼睛，聽著秦亮滔滔不絕的介紹發財的生意經，果然，大學生就是不一樣！

這頓飯，從中午一直吃到了晚上！

房間里暖烘烘的，老爹已經醉了，躺在了床上，呼呼大睡，秦亮怕自己老爹出事，守在旁邊，半夜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的楊朵兒，笑著看向秦亮：“亮子哥，被窩已經給你暖好了。亮子哥，今天，那些嬸子們，一直在問咱們怎么還沒有小孩，你可得加油啊。”

秦亮瞬間就是一陣興奮，直接上床。

第二天，大清早。

當楊朵兒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子小米粥的味道。

“來，朵朵，起床了，咱爸已經給做好早飯了。”

“哦。”

這樣的生活，單調而滿足。

幾天之后，大年初二。

“走，朵朵，今天咱們得回首都，給咱媽拜年去，其實，咱媽完全可以來村子里過年，只是……”

啪！

秦亮的腦袋上挨了一巴掌：“你小子，說什么呢！這次春節，在咱家過了，等到下次，就在首都，和朵朵的媽媽一起過，今后兩邊輪著來！”

丈母娘跑到女婿家過年，那是不合適的，獨生子女怎么辦？當然是輪著來了！

“哦。知道了，爹?！?/p>

“把年貨都帶上！”

“嗯?！?/p>

“爸，不用那么多的。”

“那可不行，得讓你媽媽嘗一嘗咱們壩上的特產?！?/p>

村子口，212已經等著了，兩人上車，車子在清晨的霧氣中，離開了村莊。

首都，安妮熱情地接兩人進了房子，這四合院，住起來還真不錯，安妮是滿滿的歡喜，看到兩人帶回來的東西，更是非常喜歡。

雖然只有三個人，午飯依舊做了一大桌，幾個人吃吃喝喝，談天說地，至于遠在美國的老丈人，就讓他一個人孤獨地過春節好了！

叮鈴鈴……

聽到電話鈴聲，安妮過去接了一下，然后就喊道：“亮子，找你的?！?/p>

“喂！林老，過年好！什么，當面去拜年？這都下午了，要么明天吧?！?/p>

大年初二是女婿上門的日子，自己跑去給林老拜年，這不太合適啊。

“你小子，快點過來，還有正事！司機已經出去接你了，你準備準備！”

于是，大年初二，秦亮就來到了林老家，不過……為了避免被林老灌酒，所以，他把楊朵兒也給帶上了。

然后，楊朵兒就被林老家的女眷給招待了，書房里，林老看向秦亮：“你們給大衛人挖的坑有多大？”

“也不是很大，就是……”

“就是什么？”

“機腹進氣，進氣口的唇口會產生激波，這激波正好和鴨翼產生的激波相互影響，從而導致飛機阻力大幅度增加而已。”

“那飛機，還能飛超音速嗎？”

“這倒是也能，只是飛起來費勁一些而已，慢悠悠地晃悠個十幾分鐘，要是發動機再給力一些的話，上1.5馬赫還是有可能的。”

林老笑了笑：“你小子，當初幫忙，就是不安好心，咱們自己的殲九，有這個問題嗎？”

“殲九當然沒有，咱們用的是中距耦合的方案，而且，鴨翼靠上，和主機翼有高度差，最大限度地避免鴨式布局帶來的這個問題。”

林老點頭：“大衛人已經跑來抗議了，好在西工大在放寒假，我們的重點研發部門，又都有人守衛，所以他們暫時還找不到抗議的對象，等你回了西工大，他們就該上門了，到時候怎么應對，你想好了嗎？”

“當然?！鼻亓咙c頭：“過去的合作，一筆勾銷，想要讓我們幫忙改進，就得再花錢，而且，他們還不能派人過來，只能由我們自己的人改進，改好了交給他們?！?/p>

再花錢！

“這樣一搞，會不會破壞和大衛人的關系？”

“那群魷魚，本來就不是什么好接觸的?！鼻亓琳f道：“我們幫了他們，他們也不會感激我們，只會認為是天經地義的，而且，我們的客戶轉向阿拉伯世界，必然會站到他們的對立面，既然關系遲早都要弄僵，那我們干嘛要遷就他們？”

和那群人，是不可能交朋友的，就是普通的利益交換而已！

林老點頭：“嗯，不管你們做什么，咱們空軍都會全力支持，不過……最近美國那邊，也有一些風聲。”

“什么風聲？”

“我們現在的所有出口的飛機，上面幾乎都帶著8086芯片，美國那邊為了阻止我們軍工的出口，好像要出臺相關法律，不允許安裝8086芯片的裝備出口?！?/p>

“我們用的可不是8086，我們用的是自己的芯片，他們說不允許，我們就不出口？他們的法律，管不著我們！”

秦亮說得理直氣壯：“他們如果一意孤行，那就是在故意破壞我們之間來之不易的緩和關系。”

看來，己方的飛機出口，的確把美國佬給逼急了，八十年代，蜜月期?。?/p>

不過，想想也知道，推動這個法律的，應該是他們內部一些仇視東方的政客，畢竟，不管什么時代，都有一群人對東方不滿的。

“是啊，我們是不會理會他們，但是這樣一來，我們雙方之間的關系就可能會鬧僵，現在，我們最大的任務就是發展經濟，不是制造國際矛盾，要盡量緩和……”

咱們不承認，那邊要追究，矛盾就會出現，國內，也有一群人不想激化矛盾……

那些大人物的事情，秦亮是沒資格過問的，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林老，這個不用擔心，咱們西工大已經有了芯片研發團隊。目前正在研制龍芯一號芯片，等真的和美國杠起來之前，咱們就已經能切換到咱們自己的系統上了，8086的性能其實早就落伍了，咱們壓根也沒看上?！?/p>

林老點頭，秦亮雖然年輕，但是這未雨綢繆的做法，還是讓人很放心的，發動機、航電這些，他都有鋪墊，絕對不會讓外國人卡脖子的。

“嗯，咱們對西工大很放心，不過……巴統那邊，也做出了應對，先進芯片生產設備不會提供給咱們……”

秦亮點頭：“靠人不如靠自己，他們不賣更好，我們自己的芯片設備也就能發展起來了，對了……華清大學有個專門研究光刻機的團隊，林老您知道嗎？”

“聽說過。”

“能不能……帶我去拜訪一下？”

當初拒絕華清大學，上了西工大，現在單獨過去，秦亮怕吃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