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主任的心中瞬間就是咯噔一下。

沈洋鼓風機廠關咱們什么事？全國需要計算機的部門多了，都來咱們西工大打秋風？咱們西工大欠你們的？再說了，這計算機可不是咱們西工大的，這是秦亮和林老合作，從美國人手里要來的，有本事，你們也去要啊！

羅主任心中惱火，扭頭看過去，卻只能擠出來一個笑容：“馬領導，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首都下來的，機械部門的一個領導！這些人，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啊。

“唉，這不是聽說三臺計算機到了嘛！”馬領導笑著說道：“咱們要一臺就行，給你們留兩臺搞研究！咱們全國人民一家親，全國工業發展一盤棋，你們可得識大體顧大局啊！”

話里話外都是一個意思：這計算機，要定了！

羅主任的腦子里急速地思考著，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找林老了！只有林老才能給趕走這些想要上來吃白食的家伙，但是……想要聯系到林老可不容易！西工大里任何一部電話都打不到首都，得去市郵電局打，關鍵打了也不一定就能聯系上！聯系上也不一定立刻能發揮作用，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計算機回來了？”就在此時，一個聲音響起。

秦亮回來了！

有了IBM的計算機，終于可以大干一場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啊！

馬領導看向秦亮：“這小伙子……”

“咦，您老哪里來的？勞駕，請離開咱們機房！咱們這計算機可是最先進的設備，必須要保證足夠的潔凈，您看看您鞋底這灰！”秦亮白了馬領導一眼，然后順手一推。

瞬間，馬領導的腦子有些宕機，什么遇到過這種下屬啊！

旁邊，馬領導的秘書立刻不干了：“你這小伙子怎么回事？怎么能推我們馬領導……”

“怎么了？空軍的林老，和我一個桌子上喝過酒，也沒見他多大的派頭啊！前幾天，電子系統的劉領導過來，還親自給我道歉！越是大領導，就越沒架子，你們……呵呵！”

秘書臉色徹底變了：“哪個劉領導，還給你道歉？”

“劉根生啊。”

秘書僵在原地，正的，絕對的大領導！這樣的領導都能親自給眼前的小伙子道歉，自己身邊這個馬領導，還擺什么領導的架子？

羅主任心中暗喜，自己沒法把這些人抬出來，但是秦亮是個毛頭小伙子，他抬出這些領導來撐門面，先給這個馬領導一個下馬威！咱們是見過大世面的！

不過……這樣也沒法嚇走這些人啊，馬領導的性格，羅主任熟悉，以前打過幾次交道，很難纏……

馬領導的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小伙子，你是秦亮吧？我聽說過你，你這樣的人才，以后一定是咱們工業系統里的一把好手，咱們首都的幾個老頭子都很看重你……”

這是告訴秦亮，我是工業系統里來的，你只要學的是理工科，畢業分配工作，那就是進工廠……

“首都來的？”秦亮上下打量了馬領導幾眼，然后熱情地握手：“歡迎歡迎！我就知道，計算機到手，肯定會有不少領導來視察，不過……您來早了，這計算機還沒有安裝呢！等安裝好了之后您再來吧！羅主任，咱們是不是匯報給學校辦公室，讓校辦室的主任帶馬領導去用餐啊！”

“好，好，馬領導，來，這邊請。”只要把人弄到學校，就不用自己愁了！

“等等，我可不是來視察的，我是來要計算機的！”馬領導眼看要被糊弄走，也著急了：“老羅，今天拿不到計算機，我可不走！我哪里都不去，不讓我進機房，我就在外面等著！”

秦亮一陣嘆息，剛剛在外面，就聽到馬領導的要求了，他于是決定裝糊涂，拉靠山，最好能把人嚇走，不過……首都來的領導，自然不會這么容易被糊弄走的。

叫自己一起來的沙教授已經出去打電話了，但是林老的支援什么時候到也不一定啊！

接下來怎么辦？

就在此時，劉教授等人簇擁著幾名外國人進來了。

“斯凱里先生，機器已經都搬上來，接下來的安裝，就辛苦你們了！”

機器送到，IBM公司的工程師也就跟著到了，他們滿世界的賣機器，做這些事情也是輕車熟路。

他們沒有看站在樓道里爭執的幾個人，走到了計算機房的門口，在那里換上鞋套，然后走進去。

馬領導再看看自己的鞋底，好像還真是自己錯了？

幾個美國人進去，目視檢查一番，又到窗戶旁邊，伸手測試了一下是否有漏風。

一番檢查之后，斯凱里點頭：“可以，這里的環境完全可以安裝我們的S/370計算機系統，你們需要先把安裝費給我們結一下。”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機器，不是AEROSPACE雜志社贈送給我們的嗎？”羅主任站在機房門口，直接用英語問道。

“沒錯，是他們贈送的，但是，他們并沒有支付安裝的費用。”斯凱里說道：“在我們美國，安裝費都是由客戶現場結算的。”

“多少錢？”

“每臺安裝費用，三千美元。還有，安裝過程需要大概一個星期，在這段時間里，你們還需要支付我們的差旅補助，加在一起，一共需要給我們支付一萬美元。”

不用說一萬美元了，咱們手頭一美元都沒有，那可是外匯！如果人民幣，大家伙倒是能給湊個幾百塊，再多也湊不出來！

怎么辦？

羅主任的目光看向秦亮。

秦亮眼珠子轉了轉：“什么？一臺的安裝費要三十多萬美元，三臺要一百萬美元？開什么玩笑！”

一旁，馬領導和他的秘書都震驚了。

啥？這玩意兒還要安裝費？

就在震驚之中，秦亮扭頭看向馬領導：“馬領導，你們剛剛說不是要一臺嗎？只要把這安裝費給咱們解決了，咱們就送你們一臺！”

他這話，都是用漢語說的，不過美國佬沒有帶翻譯過來，咱們這邊很多人都會英語，交流沒問題，只要馬領導和他的秘書不懂英語，就看不出來其中的門道！

這個官場經驗再多也沒用！老領導說了，知識就是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