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立夏,金掌柜的面點鋪子前支起了九張八仙桌。麥娘子坐在首座,發間的銀釵墜著粒青銅麥粒。曾經的小皇帝——如今被稱作“麥穗官家“——正笨拙地給孩子們捏面人,腰間短劍成了搟面杖。
“聽說北邊又鬧蝗災?“王瘸子舀著新釀的麥酒問道。
老道醉醺醺地晃著葫蘆:“怕啥,那小子早帶著素衣...“他突然噤聲,因為所有人都聽見了麥浪里的劍鳴。
遠處田野上,數萬株麥穗同時低頭,穗芒指向北方。金掌柜突然跑進后廚,抱出珍藏十年的老面——那塊發霉的饃饃此刻正泛著青銅光澤。
“該還了。“他鄭重地掰下一小塊,其余拋向麥田。
霉饃在空中化作九道流光,消失在北方天際。當晚,北境守軍傳回急報:遮天蔽日的蝗群突然轉向,每只蝗蟲背上都浮現出劍形花紋,最后集體墜入大漠,堆積成一座劍冢形狀的沙丘。
麥娘子指尖的麥粒突然發芽,長出的不是麥苗,而是一柄袖珍青銅劍。劍身映出獨臂青年和素衣的身影,他們正行走在蝗災過后的田野里,身后跟著蹦蹦跳跳的——
“那是...蝗蟲變的麥童?“賣胭脂的寡婦驚呼。
果然,鏡影里那些孩童頭頂長著麥穗,張嘴卻會發出金鐵交鳴的笑聲。他們手拉手奔跑過的田地,瞬間抽出三尺高的麥苗。
老道突然拍案而起:“不好!那小子在教蝗蟲種地!“
眾人哄笑中,唯有小皇帝凝視著手中面人。面團不知何時已變成青銅質地,輕輕一敲,竟發出編鐘般的清響。他忽然想起十年前那碗“劍粥“里的預言:
“待麥作鐘鳴時,人間再無饑饉。“
(后來史書記載,那夜之后,天下麥田皆生異象。有老農醉酒后說,曾見九道身影在月下收割,鐮刀劃過之處,麥粒落地成劍,劍穗離鞘為糧。而最老的縣志里,夾著頁發黃的食譜,上書《斬蝗饃饃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