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趙鋼!他怎么會在這兒?”
更讓林東渾身血液倒流、怒火“噌”一下竄上腦門的是:
趙鋼跟前那個攤位上,赫然擺著幾包用油紙包著的肉干!
那包裝的樣式!大小!甚至連捆扎的麻繩系法!都跟他們的“興安獵人”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趙——鋼——!”
林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大步流星地沖了過去,聲音冰寒刺骨!
趙鋼聽到這聲喊,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嚇得渾身一哆嗦!
猛地轉(zhuǎn)過身,看到是怒氣沖沖的林東,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
眼神里全是慌亂和恐懼,下意識就把手里,正拿著的一包東西往懷里死命地藏!
“你在這兒干啥呢!”
林東兩步逼到他面前,像一頭被激怒的豹子,厲聲質(zhì)問!
“我…我…我路過,隨便買點東西……”
趙鋼眼神躲躲閃閃,根本不敢看林東的眼睛,聲音都在發(fā)顫。
“買東西?”
林東胸膛劇烈起伏,發(fā)出一聲冷笑,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攤位上那些刺眼的、熟悉的油紙包。
“買什么東西?你手里拿的什么?給我看看!”
“沒…沒什么……”趙鋼把手死死地往身后縮,冷汗都下來了。
“拿出來!”
林東忍無可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猛地用力一扯!
“啪嗒!”
一包用油紙包好的“肉干”掉在了滿是塵土的地上。
林東彎腰撿起,手指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他“刺啦”一聲扯開麻繩,展開油紙——
里面的肉干,顏色、形狀,都在刻意模仿“興安獵人”!
但只要仔細一看,就能發(fā)現(xiàn)肉質(zhì)粗糙不堪,還夾雜著不少肥膩的白油邊!
跟他們真材實料的東西天差地別!
“趙鋼!”
林東氣得渾身都在發(fā)抖,指著那包假貨,聲音嘶啞而顫抖。
“你他丫的長本事了啊!真是長本事了!”
“竟然敢偷學咱們吃飯的手藝!還敢這么明目張膽地假冒咱們的產(chǎn)品出來騙錢?”
“你對得起屯子里那么信任你的爺們、娘們嗎?!”
“對得起把你當自家兄弟的我們嗎?!”
周圍看熱鬧的人“嗡”地一下圍了上來,對著趙鋼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趙鋼的臉先是漲得像豬肝,然后又迅速褪去血色,變得煞白。
嘴唇哆嗦著,想辯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像個傻子一樣,下意識地拼命搖頭。
“還想抵賴?”
林東猛地把那包假肉干,狠狠摔在趙鋼的腳下!
“你自己睜開狗眼看看!”
“這包裝!這系繩的法子!除了味道不對,你還有哪點沒學全?”
“你這算什么?”
“這是偷!是賊!是砸咱們靠山屯,好不容易掙出來的好名聲!”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手頭緊…想…想掙點快錢……”
趙鋼終于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聲音細得像蚊子叫,充滿了無盡的心虛和恐懼。
“掙錢?哈哈!”
林東氣極反笑,笑聲里卻帶著說不出的悲涼和憤怒。
“掙錢的路子多了去了!你偏偏要選這條歪門邪道!”
“干這種偷雞摸狗、砸自家飯碗的缺德事!”
他伸出手指,幾乎要戳到趙鋼的鼻子上,一字一句,冰冷徹骨:
“趙鋼,我林東……算是瞎了眼,以前冒著那么大的風險去救你!”
“從今天起,你!跟我們靠山屯!再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
“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林東不再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眼,猛地轉(zhuǎn)過身。
他招呼上同樣滿臉怒容、攥緊拳頭的李勤和王大壯,沉聲道:
“走!回村!” 三人頭也不回,朝著停在不遠處的驢車大步走去。
趙鋼像被抽掉了骨頭,癱軟在原地。
他看著林東決絕離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那包被踩了一腳、沾滿塵土的假冒肉干。
臉上血色盡褪,眼神空洞,仿佛魂兒都沒了。
他知道,完了。
在這縣城,在靠山屯,他都徹底完了......
而林東,雖然親手清理了門戶,斬斷了這份惡心的背叛,但心頭的陰霾卻絲毫沒有散去。
回靠山屯的驢車上,果然是一路無話。
車輪碾過凍得發(fā)硬的土路,發(fā)出“咯吱咯吱”的單調(diào)聲響,車廂里卻安靜得可怕。
林東、李勤、王大壯三人臉上都結(jié)著冰,胸膛里憋著的那股火,幾乎要燒穿棉襖......
縣城集市上發(fā)生的一切,像一塊巨石壓在心頭,沉甸甸的。
趙鋼的背叛固然可恨,但更讓他們憂心的是,那些明目張膽涌現(xiàn)的假貨,以及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圖謀。
驢車晃晃悠悠,終于在天擦黑時進了屯子。
家家戶戶的煙囪里升起裊裊炊煙,空氣中彌漫著柴火混著飯菜的香氣——這是林東從小聞慣了的味道。
往日里,這熟悉的煙火氣,總能讓他感到踏實和溫暖。
但今天,這味兒卻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他的神經(jīng),讓他更清楚地意識到,自己肩膀上扛著的,是整個屯子幾十口人的生計和指望!
“吁——”
驢車剛一停穩(wěn),林東就猛地從車板上跳了下來,甚至顧不上拍打身上的塵土。
他跺了跺凍得有些發(fā)麻的腳,連口熱水都沒想喝,扭頭便對剛下車的李勤和王大壯吼道:
“別歇了!勤哥!大壯!還有,去把小玲嫂子也叫上!都去加工坊!”
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火氣,還有一股從縣城集市上帶回來的冷厲。
幾個人不敢怠慢,立刻分頭行動。
林東自己,則一頭扎進了那間,依然彌漫著煙熏火燎味的土坯房——他們的加工坊。
加工坊里,白天殺牲口留下的血腥氣還沒散干凈,混著木柴燃燒后的獨特氣味,有些嗆人。
幾盞煤油燈被匆匆點亮,吊在梁上,昏黃的光暈,勉強照亮腳下這一畝三分地。
很快,李勤、王大壯,還有負責品控和包裝的婦女骨干小玲嫂子,都趕到了。
“哥幾個,嫂子!”
林東搓著冰冷的雙手,哈出一大口白氣,目光如刀,掃過眾人緊張的臉龐。
“今兒去縣里是啥熊樣,你們也都瞅見了!”
“那些個‘便宜貨’,跟臭不要臉的蒼蠅似的,嗡嗡就往咱們的攤子上撲!”
李勤眉頭擰成了死疙瘩,嘬著后槽牙,恨恨道:
“東子,那幫人忒不是東西!拿豬下水、碎肉沫子糊弄人,還賣那個掉渣價,這不是誠心壞規(guī)矩,想砸所有人的飯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