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垂檐的第九年,延州城賬冊學堂的槐香漫過玄鐵碑。碑面“共治”裂痕間嵌著三十六枚銅鈴算珠,風過時珠碰苔紋,聲如碎玉撥金弦。楚硯倚碑闔目,指間稻種袋已磨出“燕”字織痕,袋中裂硯殘角溫潤如舊。
“漕運新賬差三船。”青衫少女跪呈紫檀算盤——盤梁刻“小蘿卜”三字,檔頭鑲著當年西街糧秤的補珠。楚硯未睜眼,碑底機括輕響,碑面苔紋浮出河工圖:差船泊瓜州,押運使私載硯石。
“硯石?”少女撥珠不解。燕翎劍鞘忽點向漕河沙盤,鞘尖銅鈴震落算珠入盤——珠滾“瓜州”位,盤面汞晶驟亮,光中現出押運使撬碑的暗影!
“他盜碑角充端硯!”少女怒摔算盤。盤珠迸濺處,三船漕糧在沙盤傾覆。楚硯稻種袋突墜盤心,袋破種灑,稻種遇汞光瘋長成金穗網,網住沙盤瓜州港。
港圖突現炭筆符。符光凝成押運使密契:獻碑角者,授皇商股。燕翎劍風卷契,契灰粘上碑面苔紋——紋路竟匯成當年首輔金印的“天下為公”篆!
“新朝要舊碑...”楚硯終睜眼。碑底滑出半卷《心股祖賬》,冊頁攤向漕河:頁間金線纏住盜碑船。河水忽逆流,船板“咔嚓”裂開,露出艙內前朝玉璽殘核!
核內黑光早散,空腔填滿田契。少女引汞燈照契,燈光透紙顯出微雕:萬畝皇莊地底,埋著寒髓礦渣。“他想用礦渣煉假金股!”算珠脫手射向沙盤皇莊。
莊模炸裂。礦渣飛濺中浮出戶部密令:以假金兌心股,廢延州自治。玄鐵碑突射金髓光,光中現出百所賬房學堂——每所學堂匾額“心股”二字,皆拓自碑文!
“動碑即動學。”楚硯稻種撒向皇莊。種子遇礦渣即枯,枯種卻突爆新芽,芽尖托著鐵算盤珠。珠滾至碑前,“叮”地鑲入當年蕭玨寒毒心秤的缺口。
秤桿平。碑頂銅鈴齊喑,風駐云停。枯種爆芽處忽金穗如浪,穗尖指向延州書院——院中三百蒙童正齊誦:“心股既平,天下無賬...”
誦聲里,楚硯指撫碑痕。第九道裂痕終延至“治”字底,苔紋匯成新典:二十六章畢,墨燕歸賬。
槐香濃處,當年最后一粒算珠從碑角滾落,珠內封存的沼氣藍火遇風而燃。火光中,燕翎劍穗銅鈴輕響,鈴舌映出鹽湖千賬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