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峰看著滿地血污,五具死狀凄慘的尸體,心神震動。
五條人命就這么交代到這了!
而且,還是死在那個眾人口中,素來仁厚老實的人手中。
只是,他心中仍是不愿承認自己比不過陸白。
“手刃仇人是痛快了,可明天怎么辦?”
陳曉峰心中暗道:“等明日衙門找上門,他要么亡命天涯,要么束手就擒,別無他法。
哼,說起來,也不過是個莽夫。身處江湖,哪能只靠一腔血勇,手中利劍,最重要的還得審時度勢,運籌帷幄。”
想到這里,陳曉峰略感安慰。
這樣看來,陸白還是比他差了一些。
“陸白!”
周宇躲在陳鐵山身旁,膽氣漸壯,厲聲道:“以我武朝的律法,背上五條人命,神仙都救不了你!”
即便是周家對陸家動手,也不敢光明正大。
只能用些見不得光的手段,生怕留下線索,被人所查。
陳鐵山沉默不語。
實際上,這也是他心中的疑惑。
武朝律法,殺人償命。
陸白殺了五個人,一旦事發,幾乎是必死之局!
但他看陸白如此鎮定,又想到之前陸白在他家武館中的表現,就隱隱意識到,陸白多半早有準備。
“周宇。”
陸白轉過身,看著抱緊陳鐵山大腿的周宇,笑著問道:“你知道,我為何沒殺你嗎?”
“你敢!”
周宇也硬氣起來,道:“我周宇恩師在此,就算你想殺我,也是癡人說夢,傷不到我半分!”
陸白淡淡一笑,道:“我沒殺你,只是想將這個機會留給陳館主。”
陳鐵山眉頭一挑,剛要開口,卻又忍住。
“你,你什么意思?”
周宇心里發虛,語氣不自覺的弱了下來。
陸白不再看向他,而是對著陳鐵山微微抱拳,道:“我陸家的家事已經結束,接下來,就該輪到陳館主處理家事,清理門戶了。”
“你,你胡說什么!”
周宇大聲呵斥,眼神閃過一絲慌亂。
“師父,你別聽他胡言亂語,我,我絕對沒有背叛你。”
周宇連忙看向身邊的陳鐵山,有些語無倫次的解釋:“這個陸白心思陰險毒辣,明擺著想挑撥我們師徒之間的關系,他,他就是想要栽贓我!
師父,我跟隨你這么多年,你得相信我,不能信一個外人。”
周宇心神驚懼之下,急著想要撇清自己,卻根本沒注意,自己的話已是漏洞百出。
陳鐵山瞇了瞇雙眼。
光憑這幾句話,他就聽出了問題!
陳鐵山目不轉睛的盯著周宇,緩緩道:“陸白只是說了一句清理門戶,他栽贓你什么了?你都做了什么?”
“我,我,我……不是我。”
周宇一時被問住,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心中更加慌亂,努力辯解道:“是我猜的,他肯定要誣陷我,不然師父你為何要清理門戶。”
“呵,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還在嘴硬。”
陸白輕笑一聲,道:“陳館主今天在這,就是有了足夠的證據,不然你以為他是來看熱鬧的?”
陳曉峰有點懵。
今天過來,不就是為了看熱鬧嗎?
難道父親還有其他打算?
實際上,陳鐵山哪有什么證據。
但聽到陸白這樣說,他神情自若,做出高深莫測之狀,意味深長的看著周宇。
那眼神,直把周宇嚇了個半死。
陸白道:“要不,陳館主還是將練功房主梁上的那東西拿出來,摔在他臉上,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練功房主梁上有東西?”
陳鐵山暗自皺眉。
但他聽得出來,陸白這句話看似是對著他說,實則卻是說給周宇聽的。
否則,根本不必說的這么詳細,什么練功房主梁上這種具體位置細節都描述出來。
周宇一聽,渾身一顫,臉上血色盡褪。
陳鐵山明顯能感受到,周宇抱著他大腿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師,師父,不是我干的。”
周宇連忙看向陳鐵山,顫聲道:“我,我沒想害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陳鐵山盯著周宇面無表情,卻是殺心大起。
看周宇這個反應,他家還真被下了某種上古邪術!
若非陸白看出問題,加以提醒,恐怕要不了多久,他陳家就會步上陸家后塵!
“不是你干的,又是誰?”
陳鐵山語氣平靜,道:“武館的練功房,尋常人進不去,只有武館弟子才有機會。”
“周師弟,你好歹毒,想要我們也家破人亡,斷子絕孫嗎!”
陳曉峰反應再慢,此刻也看出了問題,厲聲呵斥。
“不,不會。”
周宇連忙說道:“母親跟我說,那道厭勝符只會壓制武館氣場,擾亂武者血氣,修為不夠的人,會大病一場,不會出什么人命。”
“哦?”
陳曉峰皺眉。
這些天來,武館弟子雖然有一些身體抱恙,確實沒出人命,只是回家修養了。
陸白在一旁說道:“壓制武館氣場,擾亂武者氣血,當然只是為了下一步做準備。”
其實,這句話只是陸白猜的。
但周宇聞言,卻心頭大震,意識到圖謀徹底敗露。
陳鐵山居高臨下,沉聲道:“你還不如實招來,別說我沒給過你機會。”
周宇意識到,今日活命的機會,就在陳鐵山的身上。
“說,我都說!”
周宇連忙說道:“這一切真與我無關,都是母親她的主意。在這家里,別說是我,就連我爹都不敢違背母親的命令。”
“原來周家,是周夫人在做主,沒想到,沒想到啊!”
陳鐵山感慨一聲。
“為什么?”
陳曉峰忍不住罵道:“只是為了奪人家產,就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周夫人瘋了嗎!”
“是,母親瘋了!”
周宇連連點頭。
陳曉峰都聽愣了。
他本是隨口一罵,沒想到周宇也跟著附和起來。
周宇道:“自從我弟阿浩夭折之后,母親就性情大變。當初想對陸家下手,倒不是看上他家的家業,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陸白問道。
聽周宇的意思,陸家遭逢大難,還不是在柳溪鎮的家業引來覬覦。
周宇道:“只是見你家又是訂婚,又是修繕住宅,每天紅紅火火,喜氣洋洋,母親正經歷喪子之痛,就覺得礙眼,才,才……”
陸白沉默。
兩家從無恩怨,陸家的滅頂之災,竟只是源自一個人的惡意。
這種惡意,隱藏在暗處,或許無處不在,可能來自陌生人,也可能來自身邊的人,甚至是親近之人,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