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初年實行府兵制,是民兵合一的機制,這種兵制的特點就是士兵出征的很多裝備得自己掏錢購置。
自備的東西有,一張弓,三十支箭,箭囊,橫刀一把,磨刀石,氈帽,氈裝等。
當然,這是府兵制的特點,等到唐后期,府兵制崩壞,無論是藩鎮,還是長安朝廷,此時已經幾乎全是募兵制。
而募兵制,則是士兵不再需要自備這些東西,當然,士兵也可以自費購買甲具,兵刃。
若是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備,以陳從進的家庭條件,想要從軍,還真沒那么多的本錢,陳從進投軍,可是他這個窮光蛋的謀生之路了,他又哪來的余錢去備這些東西。
吃完飯,補充完能量的陳從進,感到渾身的力氣都在恢復。
隨后,陳從進領到一根長槍,一副盾牌,一領皮甲,一柄橫刀,皮索一根,春秋軍衣兩套。
領到衣服的時候,陳從進都有些想哭了,自己過的都是什么日子,遭人白眼,走哪都被當成乞丐的日子,終于過去了。
其實按制,應該還有弓箭,但是此時陳從進還是個新兵,想要領到弓,還需進行一番考核,也就是在訓練結束后,合格者,才能持弓。
在河朔三鎮中,幽州鎮算是比較窮一些的,但是無論是張允伸,還是之前的節度使,都對士兵的供應,竭盡全力。
蓋應幽州鎮中,算是有唐一朝節度使換的最勤的一個藩鎮,平均下來,每一任節度使都只當了四年。
而張允伸能在任近二十年,這已經是打破了盧龍節度使在位時間最長的記錄,比如史元忠,在任七年,被部將陳行泰所殺,隨后自任節度使,一月后又被牙將張絳誅殺。
張絳殺陳行泰,節度使位置還未坐穩又,被雄武軍使張仲武偷襲,被殺。
張仲武倒是牢牢控制住幽州鎮,在位八年,死于任上,但是其子不能服部將,因嗜酒凌虐士卒,而至軍亂,部將周綝驅逐之,其在任不足一年。
但周綝很快病死,繼任的便是張允伸,由此可見,唐末的藩鎮軍頭,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風光,兵強將弱,這些節度使猶如坐在火山口一樣,一不小心,就會被烈火吞噬。
或許有人說,這年頭,武人打仗,都是為了富貴錢糧,只要把武人安頓好了,賞賜到位了,當將軍,當節度使那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要是把武人哄高興了,當皇帝都行。
只是看起來很簡單,實際操作上,卻猶如走鋼絲一般,若非如此,大唐那么多的節度使,也不至于翻車了那么多人。
當然,如此高大上的討論,和此刻的陳從進沒有半毛錢關系,他正沉浸于軍營的生活,那是緊湊又充實的,而且還是能吃飽飯,有錢拿,他付出的,只有汗水,以及將來上戰場,用命搏殺。
和其他時代所不同的是,唐末的藩鎮,對自家士兵的訓練,是很重視的,而且士兵也知道,訓練對戰爭和保住自己性命的重要性。
在軍營中,訓練最多的,便是隊列,以及辨識各類旗幟,金,鼓,號角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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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三個月時間的訓練,陳從進已經徹底適應了軍中生活,當然,不適應也不行,從了軍,拿了軍餉,想離開,卻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
餉銀,這是陳從進第一次領到錢,一貫錢,每三月還能領一匹絹,換算一下,這又是一千八百文的高工資。
拿到錢的時候,許多士兵在托人將錢送回家中,而陳從進既沒家室,連父母都無需奉養,因此,對錢財也不是那么看重。
而陳從進本身的性格,也不是一個小氣之人,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在身上僅有二十文的時候,贈了車夫一半的錢。
不過,陳從進也沒忘了陸家對自己的幫助,在拿到軍餉后,陳從進將軍餉,都寄回了上崗村。
第一個月拿到軍餉的時候很開心,但是第二個月的時候,他已經對錢,并沒有特別的欣喜,而且陳從進吃住也在軍營,平日里,實在沒什么開銷。
因此,在第二月休沐時,陳從進便自掏腰包,請了同伙的新兵,去了漁陽城內酒樓中,大吃一頓。
咸通十年,七月十二日。
新兵營中,忽然緊急集結,孫校尉通報全軍,言:“薊州刺史,張使君親臨視察軍演!”
隨著緊急集結,陳從進作為一個小兵,站立在陣中,放眼望去,前后左右都是人,隨著嗚咽蒼勁的號角聲響起,一種肅殺的場景,迅速的彌漫軍中。
隨著第一通號角吹畢,所有士兵都已經排成隊列。
當第二通號角吹起,雙的軍旗皆是高高舉起,而陳從進的身份是槍兵,他在第二列陣中,聽到第二通號角后,陳從進立刻將長槍駐地,斜刺向前,若是從空中往下望去,軍演的兩個陣列,皆是像刺猬一般,長槍如林。
當第三通號角吹起,陳從進訓練了這么久,他清楚的知道,這通號角,代表著,戰斗即將開始。
接下來,擂起戰鼓,兩支部隊鼓噪沖鋒,當然,絕對不是漫無紀律的群毆,胡亂的喊叫著沖上去。
這還是很有章法的,先是雙方逼近,隨后右翼這支隊伍鳴金,隊伍開始退卻,左翼進入右翼的位置,接著,相反操作,循環往復。
正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不懂的人覺得,這樣的軍演,不就是雙方跑來跑去嘛,完全沒有什么前后夾擊啊,突襲之類戰術。
但是,在高臺上觀軍的張允皋卻是不停的點點頭,顯然,他對這支新兵還是十分滿意的。
戰爭,特別是大軍團作戰,個人勇武,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其實也并非十分重要,在密集的戰場上,嚴整的隊列,以及堅韌的士兵,才是戰場制勝的法寶。
軍演結束后,薊州刺史張允皋很是高興,正準備下令犒賞時,忽然,一個信使急匆匆而來,并遞給張允皋一封急報。
張允皋看完后,臉色一變,這是其兄張允伸的密信,信中言:“圣人駁興兵之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