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旋化過河后,偵騎四出,探查敵情,如此舉動,自然是陳從進謹慎為之,為帥者,身負三軍之望,無論怎么謹慎,都不為過。
若是大軍在渡河之時,遇敵突襲,那么大軍在半渡受擊的情況,大敗自是不可避免。
雖說只要楊權恩的軍隊不是一人三馬,歇馬不歇人的疾馳而來,那么,楊權恩是不可能有機會干出半渡而擊的戰績出來,但戰爭,其間發生任何違背常理的事,那都不足為奇。
而李旋化離河岸十余里地,并擇一處小山,登高而望,并未發現楊權恩所部的蹤跡,隨后,李旋化急遣輕騎,通報對岸,示無警。
潞河,在秦時,這條河叫沽水,沽字,作濫惡之意,這也說明此河時常泛濫成災,每到雨季,便會發洪,因此得名沽水。
不過,到了漢時,設潞縣,并對沽水進行了治理,因其流經潞縣全境,所以改稱為潞水,民間則多稱潞河,而潞河之名,便一直流傳下來。
而就在李旋化渡河偵查時,陳從進已經命民夫打造浮橋,并拖拽船只,先行運送步軍及民夫過河,在潞城以東處,先行建造營寨,以供后續大軍入駐。
人員可以用船只運輸過河,但是輜重車馬用船只則大為不便,若是少量物資倒是可行,但這是數以萬計的大軍輜重,想短時間過河,不造浮橋,根本不現實。
好在潞城以西二十里處,有一較窄的河岸,兩岸寬度不足十丈,工曹所征工匠,配合民夫,在兩岸同時搭建一座臨時浮渡。
陳從進了于南岸,登高而望,只見上千的民夫同時上陣,猶如螞蟻一般,陳從進心中不由感嘆,如今的自己,一聲令下,便有無數的人為自己的命令,而奔走繁忙,權勢,果然是這個世界最令人沉迷的東西。
在渡船上,一根根的圓木被釘入河中,而在岸邊,則有工匠彈墨鋸板,作為浮橋面板之用。
按隨軍而來的工曹匠作使對陳從進拍胸口保證,這座浮橋,至今日傍晚時分便可建成,而且,浮橋建好后,足以承受輜重車馬的重量。
而且,只要繼續維護,數月之內,定不會有任何問題,而這么長的時間,足以堅持到討伐楊權恩之戰的結束。
當然,這座臨時建造的浮橋,若是不再維護,在河水的沖刷下,也堅持不了太久,就如當初張公素渡河所造浮橋,到了現在,那是什么都沒剩下了,就是釘入河床的圓木,也都被周邊的百姓給撿走了。
就在浮橋建好后,大軍陸續朝著對岸而去,而陳從進密令向元振,帶著從草原征募的五百騎,又從清夷軍中,調騎軍五百,共計一千人。
這支奇兵,一人雙馬,攜帶足用五天的干糧,草料,從潞城以東,往東南方向,繞行薊州。
陳從進對向元振密言道:“若崔文浦果真奪門,則當機立斷,奪取薊州,斷楊權恩之后路,若事敗,亦無妨,楊權恩出兵,必帶走全部的軍隊,你可伺機侵襲楊權恩之糧道。”
陳從進的心腹部下中,沒有什么騎將,而向元振從軍多年,在雄平都諸將中,算是馬術較為出色的,此番突襲,陳從進也是打著歷練向元振的想法。
陳從進看著向元振,帶著一千輕騎,疾馳而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兵法有云,善動敵者,形之,敵必從之,敵遠離其壘,而以便勢擊其空虛孤特也,故善戰者,求之于勢,不責于人,故能擇人而任勢。
自從得到崔文浦的密信后,陳從進就已經在思索出奇兵密奪薊州一事,至于最后能不能成功,陳從進已有心理準備。
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不能奪薊州,則斷其糧道,且向元振所率之眾,皆是輕騎,就算后面楊權恩出兵驅逐,向元振即便不能勝,想必也能逃離。
就算萬一的情況發生,向元振不能逃脫,一千騎的損失,雖然心疼,但也并不會讓大軍有潰敗的風險,這樣的失敗,他承受的住。
而萬一要是能奪薊州,那么經略軍后路被斷,軍中家小皆在陳從進的控制之下,那么,就算楊權恩控制大軍的手段不凡,以這個時代軍卒的性子,大潰想來也是不可避免的,勝則大勝,敗則小敗,陳從進的選擇,自然是不言而喻。
十五日,大軍悉數渡過潞河,兵臨潞城之下。
潞城縣令丘清良,見到大軍再一次兵臨城下,那真的是欲哭無淚,難道就不能消停會!這才多久,又來了。
丘清良心中雖極為苦悶,但眼下楊權恩未至,且陳從進如今已經自稱盧龍節度留后,作為上官的上官,丘清良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出城,拜見陳從進。
陳從進對潞城這座城市,其實心里面還是有些疙瘩的,當初張公素兵敗時,他帶著雄平都逃到潞城時,結果潞城州兵還不讓他入城。
對了,當初王猛就在這潞城下,以箭射當時的雄平都都將鄭邵,一箭就把此人嚇跑。
雖然陳從進知道潞城守軍這么干,是合情合理的的,誰知道潰兵入城會整出什么禍事來,但知道歸知道,事真攤到自己身上時,自然還是不爽。
不過,到了陳從進現在的地位,他也沒什么**去報復潞城,因此,面對縣令丘清良的拜見,陳從進也沒擺出什么臭臉,只是安撫了丘清良幾句,并讓其征召些民夫,車馬,幫助大軍轉運糧食。
十六日,大軍依次離開潞城。
陳從進以雄平都兩個營一千人,以張泰為前鋒將,另調靜塞軍游奕使趙克武領五百騎,為大軍側翼掩護。
到了這個時間段,陳從進估摸著楊權恩和自己之間的距離,已經不遠了,因此,軍中的氣氛都有些凝重。
戰爭即將來臨,雖然并沒有確切的訊息,但似乎軍中的老卒,鼻子都特別的好,可以聞到戰爭的氣息一般,所有人都收拾心情,做好開戰廝殺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