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盧龍當節帥,是個危險的事,可當節帥下的第一人,那也是件危險的事。
就比如朱有容上位后,沒過多久,昔日的同僚,徐衛增,賀連鐸二人,不就是被朱有容以宴請的名義,給殺了。
在劉世全看來,他就算幫周令福上位,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得和周令福干一場,那種局面下,怕是要比緝事都往自己府上安插密探要危險的多。
況且,富貴他已經有了,再想要更加的富貴,那就得拿命去搏了,如今的他,嬌妻美妾,良田大宅,什么都有了,家中子弟好幾個也入了陳大帥辦的學堂,可以說,他和陳從進之間的綁定,也越來越深。
劉世全笑臉盈盈的看著徐溫齡,心中卻是暗罵此人蠢貨,他只知道陳大帥治軍嚴苛,卻不知道陳大帥在軍中安插了多少人。
陳大帥平日閑暇就去軍中轉悠,有時還去軍卒家中搞什么慰問,而且,最重要的是,這陳大帥干點什么好事,沒兩天,那消息,全軍都知道了。
劉世全是看不出這個周令福究竟哪里有勝算了,簡直就是個蠻干的武夫,聽風就是雨,一聽陳大帥治軍嚴苛,立馬覺得自己有勝算,他劉世全放在好日子不過,難道還跟著周令福干這刀口舔血的活不成。
徐溫齡這時,低聲問道:“劉軍使,大事可曾辦妥?”
“妥了,妥妥當當的,你放心,這種大事,難道某會拿著身家性命開玩笑不成。”劉世全一臉嚴肅的說道。
“如此甚好,接下來的行事方略,還請劉軍使詳細告知。”
“方略簡單的很,你先派人去迎接周軍使,等其輕騎一到,某立刻控制城門,迎大軍入城,隨后大軍圍攻衙城,若是一切順利,甚至可以直接沖入節度府上,生擒陳從進。”
這時,徐溫齡有些憂慮的問道:“那城外經略,雄平二軍呢?”
劉世全擺擺手,道:“無需擔憂,這段時日,經略軍屢有生亂,軍中對陳從進頗為不滿,而雄平軍,多有新募之卒,其戰力未成,只要周軍使來的夠快,某有把握,拉攏住經略軍,擋住雄平軍。”
“如此甚好,甚好啊。”
徐溫齡喃喃低語了幾句,隨后說道:“這樣吧,末將這就出城,先聯系上軍使,如何?”
“不妥不妥,徐將軍還是要留在某的身邊,這樣,等周軍使入城后,才可方便聯絡。”
徐溫齡想了想,覺得劉世全之言,頗為有理,于是點了點頭,又道:“劉軍使說的在理,那這樣,眼末將讓親衛先行出城,去聯絡大軍。”
劉世全點點頭,表示可以。
徐溫齡忽然問道:“只是眼下城門已經關閉,親衛出城,可有不妥?”
劉世全自信滿滿,說道:“徐將軍怎如此小看某,人多了,某不敢說不泄露,但區區一人出城,小事罷了,必然無人知曉,當知北門監門副將,是某的舊部。”
徐溫齡詫異道:“那監門將不是劉軍使的人?”
“不是,監門將如此重要之責,定然是陳從進心腹,不過,此人晚上一般不巡夜,副將代為巡夜,此是慣例,徐將軍,不必過于憂心。”
劉世全的解釋,合情合理,徐溫齡也覺得很正常,于是,徐溫齡召來親衛,對其仔細的囑咐一番,告知其,大事已定,只待軍使精騎。
這一夜,徐溫齡雖十分疲憊,卻依然無法入眠,直到忍不住趴在桌案上睡了半個時辰,忽然間,天空炸響,碩大的雷聲,驚醒了徐溫齡。
徐溫齡見狀,連忙出屋,詢問奴仆,問詢此時是何時辰,奴仆此時已經在準備早食,聽聞貴客詢問,連忙回道:“回貴人,此時已是寅時中。”
再過一個多時辰,天色就亮了,徐溫齡連忙問道:“劉軍使呢?”
奴仆搖搖頭,表示不知。
而就在此時,劉延欽聽聞徐溫齡醒了,連忙趕了過來。
徐溫齡見到劉延欽,趕忙上前,問道:“劉軍使呢?”
劉延欽讓奴仆走開,隨后低聲對徐溫齡說道:“叔父已去了北門。”
徐溫齡埋怨的說道:“何不叫某!”
劉延欽連忙說道:“叔父見徐將軍睡的沉,所以吩咐某,等徐將軍醒了,再說也不遲。”
“走,速去北門。”
大雨驟然間下起,這讓徐溫齡心中極為不安,大雨泥濘,他不知道周令福明日能否趕到,即便趕到,其戰力怕也是大打折扣。
只是如今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別說下雨,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只能硬著頭皮趟過來。
事實果如徐溫齡所料,在幽州以北二十余里外,周令福遇到了大麻煩。
雨一直在下,道路泥濘,戰馬根本跑不起來,不時有騎兵因馬蹄打滑,而摔落在地。
周令福心憂至極,先前接到親衛來報,言,只待精騎抵達幽州,便大局可定,那時的周令福真的是欣喜欲狂,而人生大起大落著實太快。
在臨門一腳時,還能被老天爺擺了一道,就在幽州城外,居然下了場雨,這實在是讓周令福氣的幾欲發狂。
他已經遠遠可以看見幽州城了,這時候,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停下腳步。
周令福命親兵傳令全軍,言,旦隨自己攻入幽州者,富貴共享,皆賜美人,田宅,土地,金銀錢帛。
九月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方才還是瓢潑大雨,不到一刻鐘,雨水就變小了些,雖然道路依然泥濘,騎兵奔襲極為不便,但周令福為了鼓舞軍心,其言:“此天命,雨停,則示某今日一戰,必勝也!”
二十里路,周令福足足跑了兩個時辰,此時天已大亮,雨也停了,雖然雨停,但是周令福和其部下,晝夜奔襲下,體力本就到了極限,再加上雨一淋,更是雪上加霜。
事已至此,周令福只能祈禱劉世全不要出什么差池,不過,周令福既然有膽子起兵,在這最后關頭,他也有足夠的決斷力,去賭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