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從進在奪下營寨后,下令拆除城外小寨,用以加固大營,同時深溝堅壕,在大營之外,修筑了大量的溝壑,絆馬坑。
同時令人砍伐附近山林,又在大營前方五里外,左右兩側,修筑小寨,以為主力屏障。
正月的天氣還十分寒冷,用木頭修筑的寨子,又在外面覆了一層土,再用水澆筑,那凍的是嚴嚴實實的,十分堅固。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直到二月十一日,斥候來報,遠遠望見一大股騎兵從南面而來。
消息傳至軍中,陳從進神情振奮,立刻通報全軍,枕戈待旦,嚴加警戒。
李克用啊,這可是在唐末五代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說實話,陳從進心頭還真有些緊張。
人的名,樹的影,李克用能在亂世中闖下偌大的名頭,其戰陣水平,自然是不容小覷的。
河東鎮也算強軍,甲械精良,錢糧充足,可連續兩任節帥,都在正面和李克用交戰中,大敗虧輸,因此,陳從進覺得無論如何小心,也不為過。
其實說起來,無論是李克用,還是陳從進,雙方在這一戰中,都不能輸,李克用要是敗了,那聲勢大減,內部的矛盾,立刻就會顯露出來。
而陳從進也是同理,他的缺陷,在于控遏幽州時間太短,先借助平定楊權恩,周令福之亂,樹立威信,再征討奚部,厚賞軍卒,方才坐穩盧龍節度使的位置。
若是在這一戰中,陳從進大敗虧輸,那日后統治幽州,怕是會枝節橫生,輕則政令不暢,重則兵變逐帥。
不過,雖然李克用現在聲名鵲起,但陳從進既已揮師相向,那他也有豁出去一切勇氣,與其一決高下,大爭之世,不進則退,夫戰,勇氣也!
在戰略上要有藐視敵人,敢與敵人決一死戰的勇氣,但在戰術上,縱使千般審慎,猶恐不足。
臨戰之際,陳從進與諸將相商,陳從進力排眾議,定下:“先以疲敵之術,挫李克用之鋒芒,待其師老兵疲,銳氣盡喪,再擇機而動,一鼓破之!”
疲敵之策,便是陳從進不打算在李克用兵鋒相向時,與其戰陣對攻,而是要以守待變。
要知道李克用能在這么多藩鎮之間,來回騰挪,靠的就是打個時間差,可以肯定的是,李克用在蔚州,根本不能長久的耗下去,若是耗久了,那就是不敗而敗了。
二十二日,李克用率沙陀騎兵一萬余人,降卒兩千人,大同叛軍步卒四千余人,進抵蔚州城下。
蔚州城之圍,立解!
康君立心中極為高興,這些日子,幽州軍雖然沒有攻城,但是大軍在側,還是讓康君立的心中,極為不安。
而且,由于蔚州被幽州騎兵封鎖,城外的木柴,煤炭根本進不了城,就這么些天的時間里,城中已有不少人,因為天寒而凍斃。
人一兩天不吃飯,一般不會餓死,但要是沒有取暖,天寒地凍的情況下,一個晚上就能讓人直了。
在唐時,采煤已經是很普遍的事,只是由于技術限制,因此,成本比較高,在長安,煤炭已經成為權貴階層的取暖和煮茶專用燃料。
成本高有兩個原因,一方面開采難度較大,另一方面,采出來的煤,需經過煉炭來去除硫味,總之,用煤,是成本比較高的取暖媒介。
不過,由于蔚州,盛產煤礦,在蔚州許多地方,已經出現垂直煤井,進行土窯開采,蔚州城中,很多百姓,就有用煤炭來進行煮飯。
因為臨近的因素,且百姓也對硫味沒那么大的講究,因此在價格上,用煤燒飯,反而比柴火更加便宜些。
只是在大軍圍城的情況下,別說煤和柴火了,所有的一切都無法從城外輸入,若是李克用久久不來,幽州軍都不用打,圍城就能圍死蔚州。
李克用抵達蔚州后,腳步不停,當即率親衛疾馳入城。
康君立不敢怠慢,連忙將李克用迎入刺史府中。
“聽說,蔚州城外的寨子,被陳從進一天的時間就打下來了?”
康君立連忙回道:“回軍使,按傷兵之言,幽州軍奪下寨子,是因為十將康曾被流矢射中面門,主將身亡,軍心大亂,所有才……”
“才什么!多說何益,某只知道,陳從進一天時間,就攻下了寨子,而你,卻噤若寒蟬,猶如鼠輩一般,不敢出城。”李克用語氣不善的說道。
“軍使……”康君立跪在大堂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李克用冷冷的看著康君立,而在其身后,諸多將領看著康君立,多有同情之色,但也有些人,卻是透露出幸災樂禍的眼神。
“行了”李克用揮揮手,示意康君立站起來,隨即問道:“城中可堪一戰者,還有多少人?”
康君立連忙回道:“回軍使,若是堅守城池,加上州兵,共有四千六百余人,若是城外列陣而戰,則有兩千余眾。”
李克用點點頭,沉聲道:“可堪一戰者,悉數收攏起來,明日,下戰書,邀陳從進決戰,某倒要看看,這個屢屢叛上之人,有沒有一絲英雄氣概!”
聽到這話,諸將臉色皆有些異樣,眼下大家伙才是朝廷欽命的叛賊,自家軍使現在卻說陳從進是叛上之人,這場面,著實有些古怪。
不久后,李克用軍中,一隊輕騎奔馳而出,朝著陳從進的大營,疾馳而去。
在接近前方兩側寨子時,一支箭矢射出,剛好射在騎兵前方十余步外。
“吁!!”前排的騎兵勒停戰馬,大聲喊道:“我家軍使,有戰書呈上,聽聞陳帥乃英雄也,故而邀請陳帥,于明日,野外決戰,一戰而決勝負!”
不多時,寨門大開,五名騎兵疾馳而出,來到了大同騎兵的面前。
雙方對視了片刻,大同軍騎兵還是按耐不住,只得先行下馬,向幽州騎兵送上戰書。
見對方先下馬,五名騎兵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雖然有些無聊,但這些軍士,還是認為自己壓了對面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