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經略軍,似乎在全線潰敗,雄平都訓練多年,軍士也算是戰技嫻熟,即便是碰上精銳對手,也不至于一觸即潰。
只是,面對如此混亂的戰場,以及前方友軍的潰敗,未戰,士氣便已墮七分,陳從進清楚的知道,這一戰,怕是要敗了。
在旁的郭崇景低聲道:“副將,怕是不成了!”因為緊張,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陳從進低吼道:“閉嘴!”
陳從進看都沒看郭崇景,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李可舉,看著他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陳從進極力平復心情,隨后取出了那張跟隨自己多年的步弓,引弓搭箭。
李可舉此時距離陳從進約莫在六十步開外,而且李可舉身邊的親衛,也是十分警戒的保護李可舉。
只是此時的經略軍已經潰了,李可舉一個勁的驅馬向前,周遭的親衛雖說努力的隨扈在其身側,但是在陳從進的正面,有一個碩大的空隙,而這個空隙,足以讓陳從進的箭術,有了發揮的余地。
弓弦被大力的拉開,整張弓被繃成了半圓形,在此刻,陳從進似乎能感受到時間流速在變慢,他的呼吸,他的眼睛,箭頭,李可舉,在陳從進的感受中,仿佛進入了一種玄而又玄的境界,這種境界,用言語無法形容。
甚至身旁的混亂的喊殺聲,陳從進都充耳未聞,在陳從進身邊的軍士,見到自家副將已經拉弓,目標直指對方大將,一個個,皆是屏住呼吸,他們都在等待著這一箭的結果。
“嗡”的一聲響,箭矢極速的劃破空氣,朝著李可舉而去,此時的李可舉,正高舉橫刀,哈哈大笑。
敵軍崩潰,其父即將成為盧龍新一任節度使,這所有的一切,都讓李可舉意氣風發,不可一世,似乎他的人生在這一刻,登上了巔峰。
而就在李可舉最為振奮之時,一支箭矢,呼嘯而至,在身邊的親衛,慌亂的大喊道:“小心…………”
李可舉有些詫異的扭頭看了一眼喊叫的親衛,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支箭矢刺穿了他的脖頸。
“嗬……”
李可舉的嘴中發不出任何話語,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捂住被箭簇刺穿的部位,血液迅速的從李可舉的手縫中流出。
“疼,好疼”這是李可舉腦海中閃過的最后一句話,在中箭后不久,李可舉在馬上晃了晃,隨后整個向旁邊斜倒,整個人栽落馬下,李可舉到死也不會知道,殺他的,正是他當初想殺的那個人。
身邊的親衛驚慌失措的跳下馬,試圖挽救李可舉,只是此時的李可舉,即便是華佗再世,也已經救不回了。
“射中了?。。∩渲辛耍。 ?/p>
“副將神射!射殺李可舉者,副將陳大郎!副將陳大郎!”
陳從進放下弓,整個人滿頭是汗,這一箭射出,極大的消耗了他的心神,聽到身邊李豐和軍士的高呼,陳從進心頭松了一口氣。
在李可舉被陳從進射落馬下,在軍陣左翼,敵軍狂猛沖鋒的勢頭,剎那間便停頓了下來。
陳從進高喊道:“賊將已死!賊將已死!”此時,陳從進的心中極為振奮,敵將陣隕,此時雄平都若全線沖擊,必然能穩住陣線,甚至有可能攪亂敵軍,挽回戰局。
只是讓陳從進有些不解的事,他都可以看的出來,為何都將鄭邵沒看出來。
陳從進急切的想要詢問都將,只是還沒等陳從進付出行動,前方更大的混亂開始了。
李可舉被殺后,左翼的雄平都陣線還算完好,牙軍雖不聽從張公素出擊的命令,但是好在陣列沒崩,這支裝備,訓練在幽州鎮中,都算的上最為精銳的牙軍,對抗納降軍,還是綽綽有余。
但在右翼,此時已經是亂七八糟,在右翼潰散后,李茂勛命紇便部首領紇便思臣,率騎兵千人,趁亂掩殺。
紇便昑屈的心中,對張公素極為憤恨,因為他,紇便思臣迫于無奈,親手下令,割下自己兒子的頭顱,進行謝罪。
因此,在李茂勛的邀請下,紇便思臣當即答應加入討伐張公素的隊伍中。
此時,在紇便部騎兵的掩殺下,混亂,從右翼開始極速蔓延至全線,兵敗似乎已經不可挽回。
陳從進射殺李可舉只能算是在局部戰場上,挽回了一些頹勢,但是全線潰散下,根本不是射殺一個李可舉,便能挽回的,當然,如果有人,神威大發,于萬軍之中,陣斬李茂勛,那這一仗就能贏。
張公素眼見牙軍調不動,本心灰意冷,欲退兵回返,然而,見到本來已經要潰散的左翼竟然穩住了陣列,一時間,信心又回到了張公素的心中。
張公素見右翼被一支騎兵攪亂,仔細一看,竟然是自己一直看不起的紇便部,張公素大怒道:“窮蠻野奴,安敢欺吾!”
隨后張公素親率一百五十精騎,直沖紇便部。
這一百五十騎,皆是張公素就任盧龍節度使后,精心挑選,訓練有素之士,平日里,厚賞不斷,士氣高昂。
張公素不是不想多選拔一些,實在是花費太大了,這隊精騎,人馬皆披重甲,軍士是最勇武的,戰馬也是優中擇優,說實話,這些良馬,每日吃的喝的,比陳從進平日的伙食或許都要好一些。
隨著張公素一聲令下,馬蹄奔騰,如滾滾雷鳴,向著紇便部洶涌沖去。
張公素一馬當先于隊中,只見他滿臉怒容,雙目圓睜,猶如猛虎下山般,氣勢頗為驚人,張公素當上節度使后,是過了些富貴日子,但他年輕時,也是以勇武夸耀于軍中的。
在接近紇便部騎兵時,張公素大喝一聲,手中長槍猛地刺出,干凈利落的刺穿一名紇便部騎兵的胸膛,將其挑落馬下。
其身后精騎緊隨而上,直直撞入紇便部騎兵陣中,紇便部全困是出了名的,再加上張公素之前搜刮了一陣,這些突陣的紇便部騎兵,除了紇便思臣這個首領身上有副甲外,其余騎兵,無一人有甲。
在甲具精騎的降維打擊下,紇便部頓時陣腳大亂,所到之處,紇便部騎兵紛紛落馬,有的被一槍刺死,有的被戰馬撞翻在地,慘叫連連。
不多時,追擊的紇便部騎兵,便被沖得七零八落,紇便思臣僥幸未死,見到這般慘烈的場景,也已經顧不上報仇了,當即撥轉馬頭,朝著后方瘋狂的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