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打開,這說明向元振真的說服了許繼讓,無論他是如何說服的,陳從進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個關卡,通過了。
陳從進隨即低聲喝道:“戒備,莫要慌亂!”
城門已經開了,這也代表陳從進徹底上了賭桌,既然上了賭桌,不是贏,就是輸,而輸家,就是死。
陳從進知道去襲殺李茂勛,危險而又有那么一絲兒戲,若是在半路上被李茂勛的部下所察,亦或是潛入府后,不能立刻誅殺李茂勛,讓他逃出府去,那么陳從進今夜的行動,便可宣告失敗。
是瘋子嗎?或許在這一夜,在陳從進下定決心刺殺李茂勛時,他就是瘋子了,但是,瘋狂的背后,常常也代表著驚人的利益,若非如此,一眾部下怎么可能會義無反顧的跟隨陳從進。
陳從進說完后,眾人皆是心頭一振,紛紛握緊手中兵刃,雙目緊緊盯著緩緩打開的城門。
厚重的城門緩緩分開,門縫中透出城內的燈火微光,隨著門縫逐漸變大,一個黑影出現在眾人眼前。
陳從進定睛一看,正是向元振,向元振疾步上前,低聲道:“一切順利,快進城!”
陳從進毫不遲疑,一揮手,低聲道:“走”
城門開啟的縫隙并不大,僅容兩人并排而過,陳從進當仁不讓,走在了最前列,而身后的軍士,如魚貫般迅速涌入城門。
過了甕城,陳從進心中極為不安,唯恐外城門一關,屆時甕中捉鱉,如果是那樣,那即便是死了,陳從進也不會瞑目的。
好在陳從進確實是在胡思亂想,過了甕城,內城門也已經開啟,眾人不敢耽擱, 僅片刻功夫,便進了內城。
而在眾人入城后,后方的城門立刻封閉了起來,這時,陳從進低聲問道:“老隊頭,你是怎么勸服監(jiān)門將的?”
向元振瞥了陳從進一眼,沒好氣的說道:“現在還有空說這個!抓緊,辦大事。”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在幽州權力更迭的關鍵時刻,城內自然是執(zhí)行宵禁,城中此時寂靜異常,只有偶爾的幾聲犬吠聲,打破了寧靜的夜晚。
陳從進深知時間緊迫,必須速戰(zhàn)速決,密道入口就在節(jié)帥府衙東邊一處寺廟內,那座寺廟距離衙府僅有三百步的距離,距離節(jié)帥府越近,那么暴露的風險,也就越高。
這時,向元振邊走,邊低聲道:“從進,等下萬一碰到納降軍,我等便詐稱是城中的巡邏兵,不過,李茂勛今日剛剛入城,或許只會嚴守衙府也不一定。”
陳從進點了點頭,隨即笑道:“某昨夜做了個夢,夢見夜入山林,林深霧重間,忽有猛虎躍出,故而驚醒。”
向元振愣了一下,他又不會解夢,況且,現在是什么時候,他哪有心思聽陳從進的夢話。
陳從進見向元振有些疑惑,笑笑道:“昨日不知其解,今日成大事,想必是上天有警,虎者,陽剛至猛也,如今,我等前路不明,恰似山中迷霧,然猛虎出山,百獸辟易,寓意我等此行雖遇兇險,卻能憑此陽剛之力沖破困厄,逢兇化吉也。”
眾人聞聽此言,頓覺頗有道理,聽副將這么一說,軍士們都覺得自己今日的舉動,是上天所庇,一時間,眾人士氣一振,竟再無畏懼之心。
其實,這純粹是陳從進胡扯的,在入城后,他敏銳的察覺到,大家伙雖然堅定信念,要跟著他一起搏富貴,但是那種緊張,不安感,卻是如影隨形般,出現在大家伙的臉上,陳從進假借讖言,來安撫軍心。
陳從進不知道走了多久,時間或許很久,或許很短,在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對于時間的流逝,人總會不自覺的遺忘。
在接近寺廟時,向元振又緊張又振奮的指了指遠處的那座寺,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就是那座寺!”
就在陳從進慶幸神佛真的庇佑自己,沿途未遇一隊巡邏隊,眼看就要接近目的地時,在坊巷的拐角處,竟然出現了兩個更夫。
陳從進低聲道:“慢慢走,不要慌!”
一旁的向元振低聲道:“要不要殺了他們?”
陳從進沒有轉頭,依然看著前方,壓低聲音說道:“不要,萬一出了聲響,萬事皆休!”
而這時,對面的兩個更夫也明顯看見了一隊軍士持弓挎刀的出現,兩人明顯有些被嚇住了,一時間竟愣在原地,似乎在遲疑,是不是該轉身逃跑。
那兩人倚靠在墻,一動不敢動,陳從進努力維持著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目不斜視的從兩個更夫的面前走過。
待眾人走過去后,那兩個更夫猶如驚魂未定一般,快速的逃離這里,在又一處坊巷入口,二人連忙拐了進去。
其中一人低聲道:“嚇死俺了,不是宵禁嗎?這個時候怎么會有軍隊入過?”
另一人喘著粗氣,擺擺手,道:“和咱們沒關系,今天是新節(jié)帥入主幽州,或許是他的兵也說不定,總之,咱們啥也不知道,啥也沒看到,這年頭,知道的太多,容易沒命!”
而在另一邊,陳從進也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太他娘的嚇人了,他的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這種日子要是過的久了,遲早短命,不過,若是今夜事泄,他也活不到那么后面。
不一會,眾人來到寺廟門口,此時寺中一片寧靜,陳從進抬頭看了一眼寺廟的牌匾,上面赫然寫著《平安寺》
陳從進喃喃自語道:“平安寺,平安,好兆頭,若此番功成,將來,某一定為寺中菩薩塑金身!”
到了這個時候,別管是什么神佛,只要能幫他渡過這一關,陳從進都信,都給塑金身。
這時,一旁的李豐和郭崇景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后悄悄繞到廟門兩側,在軍士的協助下,很輕巧的翻墻而入,很快,寺門便緩緩打開,陳從進一揮手,眾人魚貫而入寺中。
在眾人都進去后,陳從進在門外左右仔細看了看,見此刻依然沒有人,隨后才輕輕的將寺門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