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軍當初跟著張公素出戰李茂勛時,那幾乎可以說是渾水摸魚,出工不出力,一見勢頭不妙,當即抽身跑路。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牙軍中,很多人的家眷都在幽州城,因此,在遭遇亂軍劫掠時,那所爆發出的戰斗力,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亂軍已經搶瘋了,編制已等于沒有,碰上精銳的牙軍,那完全無法匹敵,是夜,幽州城內,慘叫聲連連,形如散沙的亂軍,根本不是成建制牙軍的對手,唯一的麻煩事,便是亂軍跑的到處都是,追剿比較費力氣罷了。
幽州是大城,兩千亂軍,雖說人數并不算少,但在倉促間,也無法毀壞這座大城,要說損失最大的,也就是在衙府周邊的大宅子。
至黎明破曉時,亂軍已十去**,余者或跪地求饒,或褪去衣甲,潛伏民宅,此時一隊又一隊的牙軍,縱橫街巷,清剿殘余的亂軍。
即便是那些跪地而降的軍士,也不被牙軍所容,一時間,幽州城中,橫尸遍野,鮮血染紅了清晨的地面。
而劉晟跑的及時,就在牙軍出兵剿殺劫掠的亂軍時,他已經帶著親衛奔赴南門,而劉晟抵達南門時,監門將許繼讓的尸體還停留在原處。
劉晟大吼著,讓守城軍卒開門,而南門守軍失去了守將,也就沒了主心骨,在劉晟的威逼下,打開了南門,劉晟趁機逃出幽州城。
而另一邊,陳從進等人,摸著黑,一路往軍營的方向而去,即便是打著火把,許多軍士都不時的摔倒在地,陳從進自然也不例外,摔了好幾跤,但每次爬起來,他都要先摸一下李茂勛的腦袋,看看是不是還在自己的腰上。
在路上,幽州城中,隱隱響起的廝殺聲,更是讓眾人心中一緊,直至日出之時,陳從進等人才回返軍營,而在回返軍營路上時,陳從進便已經想要接下來該如何辦。
李茂勛現在死了,以陳從進對這個時代武夫的了解,這些軍士,不在家鄉,又沒了約束,還身處大城之中,就猶如一只餓貓,守著一條魚,它又怎會忍的住,不去咬。
特別是在路上聽到幽州城中的喊殺聲,更是讓陳從進確定了,亂軍開始劫掠城池了,而只要搶劫一開始,那么幽州牙軍定然不會坐視不顧,出兵也就成了必然。
因此,陳從進在心中估算,城中李茂勛留下的兩千騎,已經不會再對自己構成威脅,現在李茂勛死了,他的心腹應該也快死光了,陳從進心中最大的一塊石頭,也就放了下來。
不過,這并不能說,他已經可以高枕無憂,一旦幽州局勢平穩下來,作為此番大亂的“罪魁禍首”,若是陳從進依然是一個小小的副將,那就有可能被新任節度使當成替罪羊。
畢竟,陳從進捫心自問,便是他當了節度使,對這種敢殺節度使的頂級刺頭,他的心中,一定會十分的戒備。
其實陳從進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無論是局勢所迫,亦或是他自己心中的野望,在幽州鎮,陳從進已經不可能再得到任何一個節度使的信重。
至于把張公素再迎回來,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一方面,張公素兵敗逃往長安,一個失去軍心,軍望的節度使,位置怎么可能坐的穩,另一方面,張公素已經逃離,等派人去追,且不提張公素愿不愿意回返,就眼下幽州城的局勢,那真是黃花菜都涼了。
況且,張公素敗于李茂勛,而李茂勛又死在陳從進之手,在這些腦子缺根筋的武夫看來,這么一對比,張公素還不如剛剛從軍五年的陳大郎。
所以,到了陳從進今天這個地步,他所能做的,只有盡全力拉攏潰軍,無論是雄平都,還是經略軍,只要把虎皮先撐起來,讓朱有容等人投鼠忌器,屆時,陳從進再想法子謀求外放,最好是一州刺史,兼任軍兵馬使,也省的在幽州城礙眼。
回返軍營后,陳從進親手解下李茂勛的頭顱,隨后令王猛,將頭顱懸于營門的旗桿處。
此時在軍營中的軍士,不止有跟隨陳從進回返的潰兵,還有其余的潰兵,雄平都,經略軍,甚至平州軍,本來這些潰兵都在等著新任節帥發賞,重新編制,結果,冷不丁的傳來重磅消息,新任大帥,又死了。
諸多潰兵圍聚一起,眾人皆是神色復雜的看著陳從進,有驚嘆,有畏懼,有佩服,有羨慕,甚至有惱怒,有嫉妒,但這么多人,沒有任何一人,會對陳從進有所輕視。
能以區區一百人,殺進幽州城,并在數以千計的精銳重重保護之下,殺了節度使,還把頭割下來,而且更離譜的是,這些人居然還能活著逃出來,死在城中的,竟只有二十三人。
因此,無論陳從進是怎么殺的李茂勛,在軍中,以勇武者稱強,陳從進之名,已經徹底響徹軍中,陳大郎,勇冠三軍,于重重包圍中,斬殺李茂勛,此舉,必能傳揚至四周方鎮。
陳從進登上營墻高處,目光灼灼的掃視眾人,他知道,這一刻,對自己依然十分重要,只有鼓動起軍心,那么此番豪賭,就將迎來收獲之時。
陳從進深吸一口氣,隨后大聲疾呼道:“諸位將士!看這首級,此人正是李茂勛,便是此**亂幽州,暗害納降軍使陳貢言,以陳軍使之名,詐稱起兵,此等卑鄙無恥之小人,有何臉面,高居節度使之尊,昨夜,從進親率決死之士,浴血奮戰,于賊軍之中,手刃頑賊,以祭潞城一戰,屈死的英魂!”
“好,殺的好!”
“大快人心啊……”
潞城一戰,雖說雄平都和牙軍沒什么損失,但是為前陣的經略軍和平州軍,卻是損失慘重,對剛剛打完仗的敵人,突然聽到敵軍主將,被自己人給砍了,是個人都會鼓掌叫好。
聽到大家伙一片叫好聲,陳從進的心中頗為激動,已經開了個好頭的陳從進,趁熱打鐵道:“李賊雖授首,但是,城中還有賊眾掠城,我等又豈能視若無睹!軍中皆勇壯之士,可有人愿隨我一同入城,蕩平亂軍,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愿隨我者,高聲呼應!”
眾人聞言,有些沉默,這時,在下邊的郭崇景突然說道:“這幫該死的賊人,肯定搶了好多無辜百姓的錢財!”
“我愿去!!!”
“我愿追隨將軍!”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