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容看著陳從進一臉無懼的走上前,看著這個年輕的武夫,朱有容不禁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他年輕的時候,有這種膽魄嗎?
朱有容低聲道:“陳都將,你我二人,現在無需說那些騙人的鬼話,實話告訴你,納降軍,最遲申時就會抵達幽州,只要解決了納降軍,你想要什么,朱某都可以支持你,除了盧龍節度使,那不是你能覬覦的!”
朱有容怕陳從進嗎?其實根本不怕,但現在最要命的點是在這個時間段,陳從進或許成事不足,但是要敗起事來,那是綽綽有余了。
況且,陳從進已經壞了一回大事,把李茂勛這個廢物給殺了,對,在朱有容心中,李茂勛已經成了廢物。
若是陳從進在這個時候,帶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潰兵,殺進幽州,那么納降軍肯定會笑掉大牙,朱有容所有的一切,都將灰飛煙滅。
陳從進深吸一口氣,隨后正色道:“朱將軍,我陳從進并無覬覦盧龍節度使之野心,幽州紛亂,從進深感憂心,因而,希望能外鎮媯州,既能為幽州屏障,又能遠避權爭。”
朱有容聞言,毫不遲疑,當即道:“若是你能解決納降軍,讓他們回返燕樂,你外鎮媯州一事,朱某應下了!”
陳從進呵呵一笑,道:“朱將軍現在還是牙內都知兵馬使,這等節帥方可決定之權,朱將軍現在就已經可以自決了嗎?”
朱有容聞言,臉色變了一下,隨即語氣不善的說道:“陳都將既然不信某,那你想怎么做?”
陳從進輕咳了一聲,隨即說道:“朱將軍現在是牙內都知兵馬使,是牙軍中,地位最高者,如今幽州節帥之權空置,不如,朱將軍上表朝廷,自請節度留后如何?”
陳從進心中認為,現在盧龍節度使之職,對自己而言有毒,但是對朱有容卻不一樣,盧龍節度使一職,似乎唾手可得。
陳從進說完后,明顯感覺到朱有容的呼吸急促了些,顯然,這個誘惑,確實說到了朱有容的心坎。
過了好一會兒,朱有容的呼吸才逐漸平和一些,而就在這時,陳從進忽然發現,一個面白無須,身材高大,微微有些富態的男子走了過來。
陳從進見狀,當即止住了話頭,而朱有容看見此人,微微屈身,行禮道:“田監軍。”
聽到此言,陳從進愣了一下,監軍!那這個就是太監了,這和他想象中的太監形象有些不太一樣,身材高大,皮膚白凈,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太監長的挺帥,和后世他看的電視劇里面的猥瑣太監,完全不一樣。
陳從進跟著朱有容,抱拳行禮道:“田監軍。”
田仕鞅見陳從進和朱有容二人說了好一會兒話,心中實在按捺不住,走了上面,對著陳從進說道:“陳都將!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如此年紀,出任都將,國朝中……還是少見了些,將來定然名揚四海,聲動廟堂啊!”
聽到有人這么夸自己,陳從進也是露出燦爛的笑容,回道:“監軍謬贊了。”
朱有容看著陳從進,咳了一聲,田仕鞅見狀,呵呵一笑,道:“二位將軍,相談甚歡啊。”
陳從進立刻回道:“回監軍,如今幽州節度一職空懸,從進雖無知之輩,但也聽聞,朱將軍在軍中素得軍心,平日治軍,嚴而不苛,恤兵如子,逢士卒傷病,常親往探視,賜藥贈金,關懷備至。
故軍中上下,一心歸服,故,從進以為,若朱將軍能主政幽州,必能令幽州重歸安寧 。”
朱有容聽到這,心頭一愣,他自己干過這些事嗎?他怎么不知道,這陳從進張口說瞎話,還是當著自己本人的面上說的,朱有容心中警覺,此人,比純粹的武夫,更危險!
田仕鞅聞言,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后緩緩說道:“陳都將,本使是朝廷監軍,幽州鎮中,若是諸軍一致推舉,想必朝廷也不會駁將士之心,只是,如今城外尚有納降軍,若是兵變攻城,怕是朝廷憂我等不能安定地方,屆時徒增麻煩。”
田仕鞅本意不想理會這個事,只要幽州鎮的軍士認同,就是栓條狗來當這個節度使,他田仕鞅都沒意見,他只想要幽州太平,他好繼續安享富貴。
田仕鞅說完后,便轉身離去,后邊的事,他不想聽了,聽多了,都是麻煩事。
朱有容聞言,深深的看了一眼陳從進,隨后才道:“好,只要朱某當上節帥,你陳從進可以帶著雄平都,去媯州。”
這時,陳從進又問道:“那媯州城外的清夷軍呢?”
朱有容氣急而笑,道:“你還想當清夷軍使!”
陳從進直言道:“當初張允皋就是薊州刺史,兼靜塞軍使,若從進只有媯州刺史一職,不能控遏清夷軍,又怎么防御東面的沙陀人,奚人?”
“若是你能解決納降軍,這兩件事,某答應了!”
聽到這,陳從進的心中終于松了一口氣,此番豪賭,終于要到了收獲之時,至于朱有容出爾反爾,陳從進也有法子,不說別的,至少把朱有容攪的當不成節度使還是可以的。
朱有容雖是牙內都知兵馬使,但徐衛增是中軍兵馬使,賀連鐸是押牙親事兵馬使,牙軍中三股勢力,朱有容的實力,在牙軍中雖然最強,徐衛增和賀連鐸二人加起來也不可匹敵,但要是陳從進從中插一手,朱有容肯定是當不出節度使。
陳從進聽完朱有容的話后,當即說道:“但請朱將軍速開府庫,以厚賞諸軍,安撫軍心,從進定讓納降軍回返燕樂!”
得寸進尺,這是朱有容心中對陳從進的評價,但是此時朱有容也知道,要是陳從進約束不了部下,陳從進會不會死他不知道,但是他一定會被亂軍拖下水的。
俗話說,光腳不怕穿鞋,陳從進奪了南門,就有了威脅幽州的實力,而一旦幽州被毀,朱有容就是當上節度使,他也不可能坐的久。
在陳從進說完后,朱有容凝視著陳從進,沉默許久,方才開口道:“好,這件事,某也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