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節帥的命令下來了,擺在陳從進眼前的事,便是讓手下五千軍士抉擇,其實,陳從進心中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愿意跟自己走。
但是陳從進知道,無論人數多少,愿意跟自己走的人,那就是將來自己在這個時代,最重要的根基。
隨著陳從進將自己要去媯州上任一事,告知全軍,軍中一時間,議論紛紛,要留在幽州的人,那是心中早就做好了決定,但是即便是早已決定留下來的人,也是對陳從進深有好感,這年頭,勇武過人,說話算話,愛惜軍卒,而且還不強迫他們的軍頭,很少。
經過統計,五千余軍士,最后留下來,愿意和陳從進一同去媯州的,有兩千八百六十人。
這么多的軍士愿意跟著自己,這讓陳從進心中還是很開心的,當然,這并不是說離開之人,便是負心忘義之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盤算,亦或是難處。
跟隨自己最多的,是原雄平都的軍卒,其次是原經略軍,人數最少的是平州軍,當然,這也能理解,平州軍當初是跟著張公素來幽州享福的,現在張公素已經是過眼云煙了,除了少數還想跟著陳從進博富貴,很多人都思鄉情切,想回平州。
而經略軍也是同理,很多人的家眷都在幽州內外,不愿意離開家鄉,前往媯州,畢竟這次不像打仗,這是要長駐媯州。
當初跟隨陳從進從密道襲殺李茂勛的八十六人,無一人離去,就連從潞城一路退往幽州的一千四百余軍士,也只有少數軍卒離開。
對離開的人,陳從進招呼大伙吃了頓散伙飯后,隨后重新整編軍隊,在這個時候,這支新編的雄平都已經猶如白紙一般,任由陳從進隨意潑墨。
大軍整頓了兩日時間,新編雄平都兩千軍卒,另設輜重營,人數八百余人,編制齊全,只需磨合一段時間,便是一支可戰之兵。
雄平都中,很多人家鄉都是在漁陽附近,不少人想要將這段時間的賞賜錢帛,寄回鄉中。
陳從進知道軍士有這個需求,想了想,決定遣人運送錢帛,家書前往漁陽,至于家鄉在平州的軍士,那實在是路途較遠,沒辦法派人護送,只能花些錢,用幽州驛站的通道。
隨后陳從進遣張泰,率兩隊軍士,一百人,護送錢帛,家書,前往漁陽,錢其實每個人寄回去的并不多,不過架不住人多,單單錢就有三千多貫,絹帛一千兩百多匹。
而在臨行前,陳從進囑咐張泰,途中一定要多加小心。
張泰則神情肅穆,抱拳道:“都將放心,這都是軍中兄弟的賣命錢,某便是死,也不敢有半點差池!”
陳從進點了點頭,這時,他腦中忽然想起了陸家的模樣,陳從進隨即又開口道:“此番回漁陽,待諸事辦妥后,你去上崗村,有一家人,姓陸,名廣興,你去看看他家中境況。”
張泰問道:“可是要放些錢帛?”
陳從進有些遲疑,好一會,才回道:“陸家于我有恩,若是他愿意來媯州,你便一路護送,若是不愿,便留些錢財吧。”
“是,職部領命!”
張泰說完,便欲轉身離去,這時,陳從進喊住張泰,又道:“你去的時候,打聽一下陸家娘子,如今是何境況。”
“是”
“還有,若是陸家不愿遷移,不可勉強,錢亦不可留太多,十貫足矣。”
張泰聞言,有些不解,陳從進見其面露疑惑之色,隨即為其解惑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某不在漁陽,鞭長莫及,若陸家驟得巨資,恐非福也!”
張泰隨即領命而去,陳從進看著張泰的身影,心中卻是想到了當初的陸秀兒,可惜,少女有心,匹夫無意,時隔五年,陸秀兒大概率是嫁為人妻。
陳從進不禁想起當初離去時的狂言,待為大將軍,再回家鄉,如今五年時間過去了,雖未成大將軍,但也是衣紫,為一方牧民,依世人之見,陳從進已經是光宗耀祖,足以衣錦還鄉了。
七月十三,陳從進接收了糧米谷物兩萬石,至于錢帛,朱有容推說城中錢不足用,僅予錢六千,另絹帛千匹。
在接收物資后,陳從進于十三日,退出幽州南門,而在陳從進率部離城時,朱有容居然親自來送。
陳從進行禮后,朱有容拍了拍陳從進的肩膀,道:“某蹉跎半生,如今得幽州鎮,開府建衙,此間細情,幸賴從進之功,如今你已是媯州刺史,日后我等同心協力,共享富貴!”
聽著朱有容示好的話語,陳從進連忙回道:“大帥謬贊,此番種種,皆是從進不得已而為之,大帥榮登盧龍節度使之位,實是上天庇護之,從進如今能有媯州棲身,已是僥天之幸,日后從進定然唯大帥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朱有容聞言,放聲大笑,笑聲爽朗而豪邁,盡顯意氣風發之態:“好!有你這句話,某便放心了,日后鎮媯州,但有所缺,書信一封,某在幽州,必為汝之后盾。”
人與人確實不一樣,若是換成張公素,聽到陳從進這等馬屁之言,定然是翻了大白眼,罵陳從進酸言酸語,不是厚道人,顯然,陳從進的話,還是讓朱有容十分滿意。
聽到朱有容這般說,陳從進連忙單膝跪地情真意切的說道:“大帥之恩,從進沒齒難忘!”單看此時陳從進的神色,或許影帝也比不上。
朱有容滿意地點點頭,伸手重重的在陳從進肩膀上又拍了兩下,隨后將其攙扶起來,說道:“好!時候不早了,上路吧!”
這一日,天氣晴朗,陳從進從軍五年,以一農家子之身,一躍而起,升任媯州刺史,在這個時代,能高居刺史之位,似乎已是陳從進的天花板了。
但是,俗話說,鯤鵬之志,豈為眼前之位所限,媯州雖小,卻是根基之始,陳從進入媯州,正是鴻鵠振翅,高飛萬里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