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被毒匕貫穿頭顱的尸體還釘在妖藤上,焦糊與血腥混合的惡臭彌漫。
夜空中華美的孔雀巨鳥盤旋,金沙余輝映著地上獸人眼中燃燒的怒火。
“去石屋!把黑棘拖出來!”石牙的嘶吼點燃了引線。
“黑棘!滾出來!”
“引禿鷲殺自己族人!毒婦償命!”
“燒了那石屋!”
積壓的恐懼被背叛的狂怒取代,麻木的獸人如同蘇醒的獸群,咆哮著、推搡著,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涌向部落中心那座象征著族長權(quán)力的石屋!火把被點燃,簡陋的武器被舉起,每一雙眼睛都赤紅著,要將那座石屋連同里面的人撕成碎片!
林晚眼前陣陣發(fā)黑,靈泉枯竭如同抽干了她的骨髓。她踉蹌一步,幾乎站立不住。
一只覆蓋著銀芒的手穩(wěn)穩(wěn)托住了她的肘彎。陸硯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側(cè),動作快得仿佛從未離開過。他身上的血腥氣濃重,臉色比林晚好不了多少,蒼白如紙,嘴角又有新的血線蜿蜒而下,強行壓制傷勢爆發(fā)的代價正在顯現(xiàn)。但他托住林晚的手,穩(wěn)定而有力。
“撐住。”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只有兩個字,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銀灰色的眼眸沒有看林晚,而是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尤其是夜空中那只盤旋的華美孔雀,以及其背上那道模糊卻充滿壓迫感的身影。
另一側(cè),西澤的氣息也有些不穩(wěn)。他緩緩走到被釘死的霍格尸體旁,面無表情地拔出了自己的蛇形匕首,在霍格骯臟的獸皮上擦拭干凈。碧綠的蛇瞳掃過林晚被陸硯托住的手臂,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暗流,隨即又恢復古井無波。他抬頭望向夜空,墨綠的瞳孔微微收縮,顯然對那“金沙孔雀”以及其代表的勢力,有著遠超常人的忌憚。
“唳——!”
清越的鳴叫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意味。盤旋的孔雀巨鳥緩緩降低了高度,七彩的尾羽流淌著夢幻般的光澤。鳥背上,那道修長的身影輪廓愈發(fā)清晰。他穿著樣式奇特的、仿佛由金線與翠羽編織而成的華貴長袍,身形挺拔如松。月光下,只能看清他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以及唇邊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并未落地,只是駕馭著巨鳥懸停在離地數(shù)丈的半空,目光如同無形的探針,饒有興致地掃過下方混亂的場面,掃過陸硯、西澤,最終,如同磁石般牢牢吸附在林晚蒼白卻倔強的臉上。
“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鼻謇蕫偠穆曇魩е唤z慵懶的笑意,清晰地穿透了下方獸人的怒吼,傳入林晚幾人耳中?!耙粓龊脩?,剛剛落幕?”
陸硯托著林晚的手微微收緊,銀灰色的瞳孔中寒芒閃爍,周身氣息更加冷冽,如同即將出鞘的冰刃。西澤則微微瞇起了碧綠的蛇瞳,指間無聲地捻動著一枚淬毒的骨刺。
林晚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眩暈感,強迫自己站得更直。她迎上那道俯視的目光,聲音因虛弱而微啞,卻異常清晰:“焚骨谷禿鷲夜襲部落,已被誅殺首惡。閣下何人?所為何來?”
“呵。”鳥背上的身影輕笑一聲,那笑聲如同金沙流淌,悅耳卻帶著金屬的質(zhì)感?!霸祈斨?,金沙鋪路。你可以叫我,蕭溟?!彼D了頓,目光在林晚臉上流轉(zhuǎn),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與探究,“至于為何而來…自然是為你,林晚。或者說,為你所擁有的…‘祖靈眷顧’。”
他話音未落,修長的手指優(yōu)雅地一彈。
一點璀璨的金芒,如同流星般自他指尖射出,快得超越了視線捕捉的極限!
陸硯瞳孔驟縮,幾乎是本能地就要將林晚完全護在身后!西澤指間的骨刺也瞬間繃緊!
但那金芒的目標并非林晚!
它精準地繞過陸硯和西澤的警戒范圍,如同擁有生命般,輕盈地懸停在林晚面前。金芒散去,露出一枚鴿卵大小、通體渾圓剔透的晶體。晶體內(nèi)部并非實體,而是如同封存著一片微縮的、緩緩旋轉(zhuǎn)的金色星云!柔和而強大的生機波動從中散發(fā)出來,即使隔著距離,也讓林晚枯竭的識海產(chǎn)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
“一點小小的見面禮?!笔掍榈穆曇魩еσ?,“此乃‘星髓玉魄’,生于萬丈地心,蘊藏星辰精粹與大地生機。觀你氣息虛浮,本源有虧,此物或可助你穩(wěn)固根基,恢復元氣?!?/p>
星髓玉魄!
饒是西澤見多識廣,碧綠的蛇瞳中也閃過一絲震驚。此物極其罕見,傳說對穩(wěn)固本源、滋養(yǎng)神魂有奇效,是真正的無價之寶!這蕭溟,竟隨手送出如此重禮?
陸硯眉頭緊鎖,盯著那懸浮的晶體,眼神銳利如刀。他不信天上掉餡餅,尤其不信一個初次見面、氣息叵測的孔雀獸人。
林晚看著眼前散發(fā)著誘人波動的晶體,靈泉的枯竭感讓她本能地渴望其中的龐大生機。但蕭溟那帶著掠奪欲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舔過她的脊背。她強壓下吸收的沖動,聲音冷靜:“無功不受祿。蕭溟少主,你的條件?”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蕭溟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唇角的笑意加深,“條件很簡單。我欲在你這‘祖靈眷顧’之地,建立一處商棧。云頂商路,可為你帶來鹽、鐵、香料、珍稀種子…甚至,高等部落的修煉秘法。”他目光掃過陸硯和西澤,意有所指,“當然,作為交換,我需要你這里產(chǎn)出的…所有‘特殊’之物。比如,那種能瞬間催生荊棘的神奇力量所滋養(yǎng)出的果實?或者…別的什么有趣的‘眷顧’?”
他的條件看似公平,實則霸道!他要的不是交易,而是壟斷!是要將林晚和西坡的“靈植”核心,完全納入他的商業(yè)版圖!
“不可能!”陸硯的聲音冰冷斬下,帶著狼王不容置疑的決斷。
西澤沒有開口,但指間淬毒的骨刺,已然對準了半空。
就在這時——
“啊啊啊——!放開我!我是族長!你們這些賤民!”
凄厲怨毒的尖叫聲從部落中心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黑棘那標志性的石屋大門已被憤怒的獸人砸開!她被幾個強壯的雌性獸人死死扭住手臂,如同拖死狗一般從石屋里拖了出來!她精心梳理的頭發(fā)散亂如草,臉上被憤怒的獸人抓出數(shù)道血痕,華貴的獸皮袍子也被撕扯得破爛不堪,露出里面涂抹著詭異圖騰的皮膚。
“毒婦!引禿鷲來殺我們!”
“害死我阿爹!償命!”
“燒死她!祭祖靈!”
憤怒的獸人圍著她,唾罵、撕打、投擲石塊。黑棘拼命掙扎,怨毒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后死死釘在遠處西坡邊緣的林晚身上,發(fā)出歇斯底里的詛咒:“林晚!是你!是你這個災星!是你引來的禿鷲!是祖靈降下的懲罰!你們殺了我,部落將永墮黑暗!你們都會死!都會…”
噗!
一塊尖銳的石塊狠狠砸在她的嘴上!牙齒混著鮮血噴出,將她惡毒的詛咒堵了回去!
“堵住她的嘴!拖到祭壇去!”石牙和阿嬤帶著人沖在前面,憤怒地指揮著。
黑棘像一條瀕死的毒蛇,在無數(shù)只腳和憤怒的唾罵中,被拖拽著,一路留下長長的血痕和怨毒的嗚咽,朝著部落中央的祭壇方向而去。等待她的,將是整個部落最嚴厲、最殘酷的公審與處決!
林晚冷冷地看著黑棘被拖走的方向,眼中沒有任何波瀾。毒瘤,終于到了被剜除的時刻。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懸停在半空、好整以暇仿佛在看戲的蕭溟,以及懸浮在眼前、散發(fā)著致命誘惑的“星髓玉魄”。
“建立商棧?”林晚的聲音在夜風中清晰響起,帶著一絲虛弱的疲憊,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可以談。”
陸硯和西澤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
蕭溟唇角的笑意加深。
“但,”林晚話鋒一轉(zhuǎn),眼神銳利如刀,“在我林晚的地盤上,規(guī)矩,由我來定。”她緩緩抬起手,沒有去碰那枚星髓玉魄,指尖卻引動識海中最后一絲微弱到極致的靈泉意念,輕輕拂過那枚懸浮的晶體。
嗡!
星髓玉魄內(nèi)部旋轉(zhuǎn)的金色星云驟然一滯!晶體表面,一道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如同金色絲線般的印記,在林晚的靈泉感知下,瞬間變得清晰可見!那印記帶著一股隱晦的窺探與標記的氣息!
金沙有毒!
蕭溟唇角的笑意,第一次微微凝固。鳥背上,他優(yōu)雅的姿態(tài)似乎有了一瞬間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