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日后,陳鳴已經進入了清風郡的地界,此時他又變了一個樣子,作行商打扮。在路上,像他這樣,準備前往清風郡進貨的行商不在少數,一點也不引人注意。
距離清風城只剩一日路程了。
中午,陳鳴蹲在官道旁的一家茶寮旁,跟另外幾名行商一起,就著一碗熱茶啃著干糧。
他們正在歇腳。
茶寮里坐滿了人,正在天南地北地聊著天。
“……這清風城商旅繁華,許多地方不比江州城差,唯有一點不好,沒有門派,高手也少,家中小輩想要學武都找不到門路。”
“哈哈,王兄,這些已經是老黃歷了,兩個月前,有一位三品強者來到清風城,準備在此地開宗立派,名為龍虎門,上個月,又來了一位厲害的高手,成立了一個赤海幫。”
“竟有此事?”
“千真萬確,那龍虎門放出風來,準備收徒,清風城的年輕人都躍躍欲試。那赤海幫也收了不少人,摧枯拉朽一般,將那些小幫派都滅掉了……”
“……”
陳鳴聽著這些人的議論,眉頭不由得皺起來。
沒想到自己離開這兩個多月,清風城居然發生了這么多事。
最讓他在意的,是那位到清風城來開宗立派的三品強者。
商前輩曾經立過誓,不會讓別的三品踏足清風城一步。趙守常已經是個例外了,如今,又來了一位三品。
聽起來,商前輩似乎沒有管這件事。
不會是真的出事了吧?
陳鳴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就在這時,一句話引起他的注意,“這位兄臺,你可曾遇到過一位叫丁光南的年輕人,年紀在二十出頭,一年多前,他來過清風城……”
丁光南?
陳鳴心中一奇,這個他都快要遺忘在記憶的角落了,沒想到今天還會聽人提起。
他轉頭看了一眼,見問話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背著行李,腰懸一把長劍,另一邊掛著一個葫蘆。
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一股酒氣。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他現在只是一個來自外地的行商。
“沒有。”“沒聽過。”“……”
被問到話的人,紛紛表示沒聽過這個人。
那中年男子相當執著,將茶寮里的人問了個遍,卻沒有一個人知道的。最后,他離開了茶寮,朝清風城的方向而去。
他并沒有問陳鳴這些蹲在路邊的行商,這些人一看就是外地來的行商,不需要問。
陳鳴看著他蕭索的背影,心里不由嘆了口氣。
這個人應該是丁光南的長輩吧,等他到了清風城,得知丁光南遭遇的慘事,不知會多傷心。
事情雖然過去一年了,但是這件事當初頗為轟動,肯定不少人還記得。這個中年人到了清風城后,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真相。
……
“阿土,走了。”
一個中年人吃了干糧后,招呼陳鳴一聲。
他拍拍手,起身跟著最后面。
這個中年人姓羅,大家都叫他老羅,自稱做香料生意。是個熱心人,幾天前,見陳鳴孤身一人,主動過來攀談,還邀他同行。
一開始,陳鳴以為這是一個騙子,幾天相處下來,發現這個老羅就是個熱心腸,得知他是第一次出來做生意,對他格外照顧,還教了他很多東西,行走江湖的注意事項,還有不少生意經。
這些都是經驗之談,這樣的指點,對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來說,是相當寶貴的。可以避免走很多彎路。
所以,陳鳴對這個老羅的印象很好。
不知不覺,天黑了。
陳鳴跟著老羅他們,到了清風城附近的一個小鎮,來到一家客棧,住的是最便宜的大通鋪。
對他們這些行商來說,能省則省。
“我兒子比你小幾歲,跟著一位拳師學武。”
天色還早,吃過晚飯后,老羅跟陳鳴蹲在屋檐下閑聊著,“我也不指望他能練出什么名堂。能學點拳腳功夫就行,以后跟我出來做生意,可以防身。如今世道不太平啊。”
陳鳴在一旁聽著,很少開口。他現在的人設是一個沉默寡言的性格。
正說著,突然聽到外面傳來爭吵聲。
不少人跑出去看熱鬧,老羅卻勸誡道,“出門在外,少惹是非,看到熱鬧,千萬別湊過去。免得生出事端。”
陳鳴自然是點頭。
過了一會,外面的動靜更大了,好像是打起來了。
又過了一會,終于安靜下來。
等出去看熱鬧的人回來后說起,原來是來了幾位年輕女子,想要幾間上房,結果上房已經滿了,然后那幾名女子去跟住在上房的人商議,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那幾個出去看熱鬧的人都在感慨,那幾名江湖女子長得有多美,行事又多么霸道,將人打得那叫一個慘啊。
陳鳴一聽,心想不會是瀟水派的人吧?
聽到年輕的江湖女子,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瀟水派。
當然,這些江湖中人的沖突,離他們這些行商太遠,只是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已。
……
第二天中午,他們一行人終于到了清風城。
老羅要前往城東,那邊有一個江州最大的香料市場,分別前,他說道,“阿土,我會在城里待一兩個月,要是碰到什么難處,可到城東的江氏會館來找我,最起碼,有你一碗飯吃。”
“好。”
陳鳴點點頭,轉身走在了人流中。
不一會,他左拐右拐,進了一條無人的巷子。過得片刻,已經換了一個樣子,穿著另外一身衣服,從巷子的另一邊走出來。
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叫“閏土”的年輕人永遠地消失在這條巷子里。
陳鳴換了個身份后,大搖大擺地去了醉仙樓,打算吃一頓好的。
這三個月時間,他出門在外,大半時間是在趕路,吃的也不講究,碳水靠干糧,蛋白質基本就是肉干。
今天總算能吃一頓好的。
他要了一個包廂,點了一大桌好菜,一樣樣品嘗著。
吃到一半,突然聽到外面傳來爭吵聲,一開始,他也沒在意,只是那爭吵聲越來越大,往他耳朵里鉆。
“……什么年輕一代的第一高手,不過是個縮頭烏龜而已。我們堂主親自去下戰帖,他都不敢應戰。真是笑死個人。”
另一個聲音激動地說道,“他三個月前就閉關了,整個清風城誰不知道?你們堂主專門挑這個時候去挑戰,打的真是好算盤啊……”
咦?
陳鳴聽著聽著,感覺有點不對勁。
年輕一代的第一高手,又閉關了三個月……
這……不會在說我吧?
“什么閉關?我看他是慫了,不敢應戰。”
“狗屁……當初陳二郎君當街斬殺一名七品巡使,一個小小的赤海幫的堂主,他又怕過何來?”
“……”
還真是在說我啊!
陳鳴心想,在自己“閉關”這段時間里,還真的發生了不少事。
也不知道那個赤海幫的堂主是什么修為?
敢跑來挑戰他,估計是六品吧。
他一邊聽著外面的吵架聲,一邊津津有味地品嘗著美食。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外面兩幫人也吵完了,各自離開。
陳鳴有些意外,吵成這個樣子,雙方居然沒有打起來。
……
一直到后半夜,陳鳴才摸黑翻墻回到家中。
雖然這三個月,清風城內風云突變,來了不少過江龍,攪出了不少風波。不過似乎對陳府沒有造成什么影響。
家里面還是老樣子,跟他離開時沒什么變化。
陳鳴悄無聲息地來到自己的院子,見到了守在門口的春香。
“誰?”
春香非常機警,注意到黑暗中出現了一道黑影,立馬拿起了一把短刀。
“是我。”
陳鳴走了過去。
春香聽到這個聲音,身體一顫,等看清那張臉后,淚水奪眶而少,用力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叫出聲來。
陳鳴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這三個月,她承受了不少壓力,心中有些憐惜,走過去摸摸她的腦袋,“辛苦你了。”
春香哭得更厲害了,卻拼命搖頭。過了一會,她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少爺,您總算回來了……”
陳鳴問,“夏香呢?”
“在里面睡著呢……我們輪流守夜,我去叫她。”
“算了,讓她睡著吧。”陳鳴拉住她坐下,說道,“來,跟我說說,我不在的這三個月,都發生了什么事。”
春香此時還沒有從激動的情緒中緩和過來,聞言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陳鳴給她倒了一杯水,說道,“聽說,上個月曾經有人給我下戰帖?”
春香有些惶恐地接過,聽到他的話,吃了一驚,“您都知道啦?”
“嗯,回來的路上聽說的,赤海幫沒有為難我大哥吧?”
“他們本來要硬闖進來的,幸好趙姑娘及時趕到,攔住了他們,不然的話……”
“趙姑娘?”
陳鳴奇道,“是之前來過的那位趙姑娘嗎?她回來了?”
“嗯,您閉關后一個月,她就回來了,得知您在閉關,就沒有再來打擾,只吩咐婢子,您出關后,再通知她。”
陳鳴說道,“那還真得找個機會好好謝謝她。”
要不是她攔著,他假閉關的事情,就會暴露,到時,很可能會引起有心人的懷疑,將他跟狂刀聯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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