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鳴一拱手,客氣地喊了一聲,“見過五公子。”
潘定謙擺擺手,“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氣。走,今晚我在天香樓定了位子,我帶你去慶賀一下。”
說著,他拉起陳鳴就走,一邊還回頭跟趙汐妍說道,“師妹放心,我們就是去喝酒,今晚我會看著他,絕不會讓他在天香樓過夜。”
“他們是你的朋友吧,一起來。我也介紹幾個朋友給你認識。”
他指的是馮思源他們三個。
馮思源三人都有些受寵若驚,連忙應道,“見過五公子。”
“小軒,你就別去了。你爹要是知道,非打斷你的腿不可。你送你師叔回去……”
就這樣,陳鳴稀里糊涂地被潘定謙拉上了一輛馬車,同行的還有馮思源,周偉豪和古元滔他們三個。
這位六扇門大都督的公子,還真是個自來熟。
他上了馬車后,哈哈笑著,“托你的福,我這次大賺了一筆。終于能去天香樓見牡丹姑娘了。”
陳鳴自然不能冷場了,“早就聽聞牡丹姑娘長得國色天香,早就想見識一下,這次托五公子的福,終于能一睹其芳容。”
“不必如此見外,你就跟汐妍一樣,喊我五哥就行。”
馬車上,主要是他們兩個在聊天。
馮思源和周偉豪之前也沒少去風月場,此刻卻是規規矩矩地坐著,不敢隨意插話。
同樣是世家公子,也是分階層的。
潘定謙的父親不僅是一品強者,還是六扇門的一品都督,掌管一州之地,封疆大吏。
不夸張地說,在江州,潘定謙就是天字第一號的衙內。
馮思源和周偉豪在他面前,就是個小角色。
他們自小就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對于身份地位這種東西很敏感。以他們的家世,還不足以跟這位爺結交。
潘定謙之所以叫他們上馬車,完全是看在陳鳴的面子上。
這一點,他們還是心里有數的。
……
當馬車來到天香樓時,天已經擦黑了。
潘定謙就像回家一樣,大剌剌地領著他們走了進去。
“五公子來了。”
“您這段日子沒來,雪凝姑娘都病倒了……”
“五公子……”
一群龜公,姑娘紛紛圍了上去。
可見他確實是天香樓的熟客。
很快,一位風韻猶存的美婦聞聲趕來,人未到,聲音先至,“五公子,你可真是狠心吶,說不來就不來了。可憐我的雪凝,為了你茶不思飯不想,人都病倒了……”
潘定謙說道,“荷姨,你來得正好。我之前欠了多少錢,今日一并還清。”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迭銀票。
美婦無奈地說道,“五公子是什么樣的人,老身還不清楚嗎?不過些許錢財而已……”
潘定謙搖頭,“一碼歸一碼。你要是不把錢算清楚,我以后都不來了。”
“好好,怕了你了,我的祖宗。”
美婦這才叫一位賬房過來。
最后,潘定謙手里那迭銀票少了近一半,天知道他在天香樓欠了多少錢。
怪不得都將青樓叫做銷金窟,這錢花起來,真的是打不住。
陳鳴聽到旁邊的客人的議論,才知道以前潘定謙是天香樓的常客,有個叫雪凝的相好的姑娘。
直到三個月前,潘定謙在天香樓碰到了一個對頭,被譏諷了幾句,說他堂堂都督之子,來尋歡作樂居然不給錢。
從那之后,潘定謙再也沒有踏進天香樓一步。
直到今天,他賺了一大筆錢后,第一件事就是過來把以前欠的錢都結清了。
陳鳴覺得這位五公子還真是個妙人。
潘定謙今天當眾把欠的錢都還了,感覺揚眉吐氣,對那個荷姨說道,“今天我這位朋友名登青云榜,我們是來給他慶賀的,他向來仰慕牡丹姑娘。今晚牡丹姑娘可有空?”
“五公子發話了,就算沒空,也得擠出時間來。來人啊,帶五公子他們去國色苑。”
……
天香樓很大,最紅的姑娘都有著單獨的院子,國色苑是其中一座最大的院子,里面亭臺樓閣,假山流水,非常雅致。
陳鳴是看出來了,潘定謙自己想來見牡丹姑娘,可是他本來在天香樓就有一個相好,于是就借著給他慶祝的名義過來了。
他們幾個坐下后不久,潘定謙說的那幾個朋友也到了。來的是兩男一女。
一個叫向福康,一看就是個富家公子。
另一個叫石思凱,衣著樸素,手腳粗大,不茍言笑,坐下后,就只顧著吃東西。
最后那個女子叫秦小妹,穿著男裝,模樣甚是俊俏。
潘定謙介紹時,說這三人是他的結義兄妹。
向福康很健談,不一會就讓席間的氣氛熱絡了起來。他來了之后,原本坐在一旁不怎么說話的馮思源和周偉豪都跟他聊了起來。
至于秦小妹,也不太愛說話,坐下后就在那里喝酒,一杯接著一杯。就好像是專門來喝酒的。跟一直埋頭吃東西,滴酒不沾的石思凱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對于其他人都不感興趣,只是偶爾看向陳鳴的目光中,帶著一點好奇。
等了半個時辰,牡丹姑娘一直沒有現身。
潘定謙也不催促,仿佛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般。
再看馮思源和周偉豪,臉上沒有一點不耐,反而一臉期待。
看來,這種頂尖的花魁,擺架子是很正常的事。
陳鳴正想著,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深情的呼喊,“潘郎——”
就見一個極為貌美的女子提著裙角,快步跑了進來,看見潘定謙的時候,突然站定,仿佛看得癡了,淚水嘩地流了下來。
他猜這個女子應該就是那位雪凝姑娘了,果然長得很漂亮,論顏值,與蕭竹云不相上下。
而且身上沒有一點風塵氣,完全看不出這是一位風塵中人。
這時,潘定謙站了起來,那雪凝姑娘終于動了,乳燕投林一般,撲入他的懷中,嚶嚶哭泣起來。
潘定謙抬起她的下巴,眼中透著心疼,“雪兒,你清減了。”
這句話,讓她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一看就是老渣男了。
……
過了一會,潘定謙把人哄好了,坐下后,介紹起了陳鳴等幾人。
雪凝姑娘坐在他旁邊,變得端莊起來,與陳鳴等人見禮。
這位天香樓的花魁也是活躍氣氛的高手,有她在,讓這個宴席變得更加融洽。
又過了一刻鐘。
陳鳴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前世時,他等自己的前女友都沒有等這么久過。這都快兩個小時了。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了一個囂張的聲音,“你算什么東西,也敢攔我?”
只聽砰的一聲,幾名男子強行闖了進來。
為首之人一身黑衣,氣質不凡,一臉的囂張,“喲,這不是潘家的老五嗎?又到天香樓來白吃白喝白嫖了?”
潘定謙砰的一下放下杯子,不悅地說道,“秦三兒,懂不懂規矩?今晚我已經將國色苑包了。識相的,給我滾出去。”
秦三兒?
陳鳴已經猜到這個黑衣公子是誰了,秦家的三公子,秦昌元。名列江州五駿之一,青云榜排第三。
江州三大世家,以秦家為首,也只有秦家的嫡子,才有這個膽子跟潘定謙這位都督之子過不去。
之前,到清風城去參加趙守常的武會的那個秦錦霖,只是個旁枝而已。
秦昌元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一樣,“哈哈哈……潘老五,你以為牡丹姑娘是你身邊的雪凝嗎?你說包就包?國色苑這里,可沒有這種規矩。牡丹姑娘神仙一般的人物,她想見誰由她自己來定。這才是她的規矩。”
說完,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忘了,你已經幾個月沒來天香樓了。只怕是不知道這里的規矩。”
秦昌元已經帶著身邊的人,到另一張桌子旁坐下。
潘定謙聞言看了一眼旁邊的向福康,見他點頭,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看。他這個人最好面子。被秦昌元這么一鬧,自感在陳鳴幾人面前丟了臉面。
特別是聽到秦昌元跟他那幾名跟班在那里張狂大笑,他更是憤怒,忍不住就在發作。
“五公子,消消氣……”
這時,荷姨及時趕到,安撫起了潘定謙,“我這個女兒初來乍到,誰也得罪不起。還望五公子不要讓她為難。”
潘定謙還是給了她幾分面子,忍了下來,沒有發作。
突然,悠揚的簫聲從里面響起。
眾人轉頭看去,見到屋子的門不知何時打開了,白色的帷幕后面,坐著一道優美的身影。
總算是出來了。
陳鳴心想,聽著聽著,心緒被簫聲所感染,沉浸了進去。
他仿佛看見了一名女子心中的迷茫,憂慮,看不見方向的痛苦,一個蕭索的身影在濁世洪流中穿行,瞬間被淹沒的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
陳鳴突然清醒過來,發現簫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院子內寂靜無聲。
他心中一凜,這簫聲很有問題!
這怕不是一種精神攻擊?
潘定謙突然喟嘆一聲,“姑娘的簫聲近乎于道了,讓人如聞仙音。”
另一桌,秦昌元目光熾熱地盯著屋中的人影,“今日能聽到牡丹姑娘這一首曲子,實是不虛此行。”
陳鳴再看其他人,也是一副如癡如醉的樣子。心想,難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這時,帷幕一動,那道優美的身影走了出來。
好一個絕色佳人。
她穿著一襲淡黃色的長裙,冰肌玉骨,氣質出塵,唯有一雙眼睛卻是婉轉多情,形成一種強烈的反差感。
這個女人,能讓男人產生強烈征服欲。
這是陳鳴穿越過來后,第二個能讓他感到驚艷的女子。
女子出來后,盈盈一拜,“見過諸位公子。”
她目光一轉,落在雪凝的身上,又說了一句,“見過雪凝姐姐。”
……
不知為什么,陳鳴總覺得這個牡丹姑娘,隱隱給他一種熟悉感。一時又想不起來,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
就聽秦昌元說道,“國色苑的規矩,會在院子的人里中選一個人,不知姑娘今天晚上要選誰呢?”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看向那位有如仙女下凡的牡丹姑娘,每個人的眼中都帶著某種渴望與希翼。
只有那位荷姨,急得滿頭是汗,選了一方,就會得罪另一方。到時候起了沖突,那就麻煩了。
要是換作別的姑娘,她倒不擔心。
可是這一位,她心里就沒底了。
就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牡丹姑娘什么也沒說,竟就此轉身離去。
“這就走了?”
陳鳴覺得奇怪,這個花魁也太任性了吧,要么打個圓場,要么隨便選一方,就算得罪了其中一方,也好過這樣,將兩方人都得罪了。
突然,有一名綠衣侍女從屋里走出,端著一個盤子徑直走到他的身旁,蹲下來,“公子,請喝了這杯酒。”
陳鳴突然感覺好多道鋒利的目光投過來,仿佛要把他給射穿一樣。
他才反應過來這杯酒代表著什么。
自己是喝呢,還是不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