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桉聽到這一聲熟悉的“師兄”還是不可避免的恍惚了一下。
當初溫言川入宗門的時候,拜入了他的師尊門下。
算起來溫言川才是他唯一的小師弟,他們的關系也比其他人要好一些。
溫言川入了宗門之后不愛修煉,就愛整天跟在他身后叫他師兄,然后帶著他偷偷下山。
那時的溫言川正是年少愛玩,總能夠找到各種新奇的東西,不管什么東西都要與他分享。
宴桉垂下了眸子,眼中的思緒被遮住。
溫言川將宴桉的反應收入眼中,以為他是心中起了內疚,唇角上揚的弧度更深了。
他一邊緩步靠近宴桉,一邊漫不經心的提起當初的事情:
“師兄,難道忘了嗎?當初我勸你不要去追擊那些魔族,是你不聽。”
“都是因為你一意孤行才害得我們被魔族算計。”
“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根本沒辦法活著回到九仙宗,更不可能有如今的宴宗主。”
“如果不是為了救你,我又怎么會被那些魔族帶走,變成如今這副樣子?”
溫言川說著已經走到了宴桉身邊,語氣中帶著些嘲弄的意味。
宴桉始終垂著眼眸,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可溫言川和他拉近距離之后,才發現他的身體在輕微的顫抖,尤其是握著劍的手。
剛剛還緊緊握著自己的劍,對他展露出一副防備的姿態,但現在握著劍的那只手明顯松了幾分。
溫言川眼底劃過一絲不屑的嘲諷,但他的語氣卻軟了下來。
“師兄,我知道你厭惡魔族,也并不想拿當初的事情來向你要求些什么。”
“如今我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實在也沒辦法回到九仙宗,也沒辦法回到你身邊了。”
溫言川嘆了口氣,抬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這些年辛苦你了,如果不是你阿辭也沒辦法好好長大。”
“你放心,我沒想過對你們做什么,也沒有想過回來打擾你們。”
“我已經見過了阿辭,知道他現在過得很好,我就很高興了。”
溫言川見宴桉始終沉默不語,又不由得皺了皺眉,語氣更加緩和繼續開口:
“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你,我只是想要回來再看看你。”
“我們曾經相處了那么久,你是最清楚我的為人的,哪怕如今我被迫成了魔族,這一點也不會有所改變。”
“師兄,你永遠都是我的師兄,如今看見你也好好的,就夠了。”
宴桉垂著眼眸,按住了溫言川搭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語氣平靜的開口:
“真的嗎?可是我很想你,言川,你不在的這些年,我日日夜夜都在后悔當初的選擇,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第九峰是你曾經的住處,現在也是阿辭的住處,有時我看見他也會想起當初你靠在我身邊喝酒的樣子。”
宴桉緩緩抬起眸子看向溫言川,然后朝他露出一個笑:
“那么久過去這里也有了不小的變化,既然現在回來了,就留下來看看吧。”
溫言川神色似乎也有所動容,他常駐眼中的興奮,卻故作猶豫的開口:
“可是……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雖然這并非我所愿,但現在我畢竟是個魔族,如果讓其他人發現我在這里,會給師兄帶來麻煩吧。”
宴桉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聲音溫和的安慰道:
“沒關系,第九峰不會有人過來的,更何況你是我的師弟,就算是他們發現了又如何?”
“正如你所說,變成魔族并非你所愿,當初你也是為了九仙宗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宴桉眼神真誠的看著溫言川,認真承諾道:
“如果真的有人敢說些什么,那我第一個不同意。”
“言川,在知道你變成魔族后我也很痛心,魔族向來陰險狡詐,我心中也是多有顧忌。”
“可是剛才我見了你才知,你依舊是以前的言川,魔族的身份并不會影響你,也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情誼。”
宴桉說著又笑了笑,直接抓著溫言川的手腕,帶著他往后山走去。
溫言川一開始還有些警惕,下意識的想要對宴桉動手,可身體對溫言川本能的信任,按捺住了他內心的沖動。
看著宴桉神色淡定從容的樣子,溫言川瞇了瞇眸子,腦海中浮現出百年前他們如此相處的畫面,也松了松心。
嘖……
沒想到宴桉對他竟然真的如此信任。
明明當初那么厭惡魔族,恨不得殺光所有的魔族。
如今面對他竟然也能夠放松戒備。
就僅僅因為他是“溫言川”。
溫言川心中的嘲諷和不屑更深了,他跟在宴桉身邊,目光肆意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然后趁著宴桉不注意的時候袖手一揮,將一點沾染著魔氣的種子撒在了角落當中。
“還記得嗎?以前我們常在這里喝酒。”
“當初你不愿意練劍,師尊就讓我守著你,可你總是偷懶,也不知道如今你的劍法如何了。”
宴桉語氣中帶著些感嘆,似乎在懷念過往。
溫言川微不可察的皺起眉,那些快要模糊的記憶也在腦海中逐漸清晰,變更是隱約響起了笑聲。
他也跟著笑了笑,“為了在魔界活下來,如今我的劍法已經精進了不少,師兄若是感興趣,我可以與師兄試試。”
他原本是要將九仙宗當成第一個目標,畢竟如果當初不是九仙宗,我姐也不會被封印。
可沒想到宴桉僅僅因為他的一句“師兄”就對他卸下了防備。
溫言川一時間不知該嘲笑宴桉太蠢,還是該夸一夸“溫言川”太爭氣,竟然能夠讓他如此信任。
不過如今他就是“溫言川”,必然不能夠辜負這一份信任。
溫言川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眼底的算計和瘋狂被他悉數掩去。
這么信任他,那就乖乖當他手中的棋子和一統三界的踏腳石吧。
正好如今他在修仙界中還無人可用。
溫言川勾了勾手指,在宴桉看不見的地方,他的袖口中爬出了一只小蟲子。
“對了師兄,我記得后山好像有一處靈泉,我也許久沒有回來過了,不如去看看吧。”
溫言川一邊轉移宴桉注意力,一邊操控著那只小蟲子往宴桉身后爬了過去。
白色的小蟲子順著宴桉的衣擺爬了上去,并且快速爬上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