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描述,蔣青云心中瞬間猜到了幾分,一定是那個天機和尚,一定是他。
直覺告訴自己:
天機和尚很危險,但又忍不住接觸。
大約是好奇心過盛吧!
工地依舊繁忙。
一摞摞清水紅磚堆積如山,這會的人見慣了青磚,沒見過紅磚,路人嘖嘖稱奇。
蔣青云個人不喜樣式繁復的青磚四合院,他想在四九城逐步推廣色彩明快的紅磚小樓。
燒制紅磚并無技術難度,點撥一下,令匠人稍加試驗就弄出來了。
穿越前,紅磚房屋總是被人詬病壽命短、時間久了就脹裂、粉碎。
實際上是粗制濫造的鍋!
只要瓦工工藝跟上,磚和磚之間的砂漿黏合填充到位,不留縫隙,雨水進不去,紅磚是不會膨脹碎裂的。
百年建筑完全沒問題。
……
從史家胡同過去崇福寺沒有幾步路,騎馬更快。
山門莊嚴肅穆。
知客僧立馬迎上來,牽走馬匹。
蔣青云攔住他,問道:“寺內近日,可有掛單僧人?”
“有,有一位從五臺山來的天機師傅。”
“他是久住還是短暫停留啊?”
“這就不知了。住持時常與其辯經。天機師傅聰慧能辯,就連住持也偶有落敗。”
“你去吧。”
一名監寺聞訊而來,笑語盈盈。
蔣青云識趣的捐了1兩香火錢,不多,再多真舍不得了。
在四九城這種貴人如云的地界,這點香火錢算不得什么。如果不是南城兵馬司指揮是現管,需留幾分臉面,監寺大約是懶得搭理的。
……
“阿彌陀佛,施主,我們又見面了。”天機和尚站在天王殿前。
“大師,近日安好?”蔣青云也雙手合十。
“認識?那你倆聊,小僧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監寺匆匆離開。
崇福寺環境好,面積也不小。
當走到一處小屋時,天機和尚突然說道:“徽欽二帝,北狩之時曾在此駐蹕。”
“是嗎?”
蔣青云確實不知,且這個話題太敏感,所以敷衍過去。
“施主來尋貧僧,可是有事?”
“啊,倒也沒事。我忝任南城兵馬司指揮,近日在史家胡同督造善堂,收容流民、棄嬰,順路,順路來看看~”
天機和尚突然轉身,高誦佛號。
“阿彌陀佛,施主乃是羅漢轉世,見不得這人間疾苦,待功德完美,自會上天,位列仙班。”
“大師,你是見了每個人都這般話術嗎?你不覺得尷尬嗎?”
“能勸一個是一個。”
……
走到一處松林,蔣青云突然很想試試這和尚的成色。
“大師,你說這人間好嗎?”
“不好。”
“愿聞其詳。”
“所謂人間,不過是顛倒重復罷了,大亂、然后大治,大亂、然后再大治。”
“天堂呢?”
“天堂就像是紫禁城,規矩森嚴、座次嚴明、秩序井然、極盡奢華。若無三界魔頭闖入,都是極好的。”
風入松林,沙沙作響。
蔣青云暗想,自己在試探和尚,和尚何嘗不在試探自己。
“施主為何嘆氣?”
“吾觀白骨如美人,大師觀美人如白骨。吾嘆氣是因為自愧不如~”
“施主不必自謙,施主斬欽天監、剿南城江湖,又對棄嬰、流民抱有悲憫之心,足以證明施主其實是三界模糊之人。”
“哪三界?”
“魔、神、人。”
蔣青云目光逐漸冷峻,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刀柄。
“施主勿惱,貧僧即使有害汝之心,也無害汝之力。”
……
蔣青云被氣笑了,干脆盤腿而坐。
“今日我左右無事,來來,坐下,我慢慢聽你這瘋和尚胡扯~”
天機和尚也坐下,撿起落地松果擺在在倆人面前。
“宇宙有六界,分別是神、仙、人,妖、魔、冥。玉皇大帝所掌握不過三界,神、仙、人,也稱天、地、人。”
“天庭掌管神、仙、人三界,有時也能管到冥界。”
“人界,最卑微,也最無力。所謂帝王也不過是人界最強者序列之一罷了。”
“妖界無主,四處流散,妖千變萬化,分散在各界,他們隱姓埋名,無法擰成一團,終究力量有限。”
“魔界人才濟濟,野心勃勃,力量巨大,暴虐殘忍,他們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打破現有秩序,是天庭最大的敵人。”
……
天機和尚擺弄著松果,偶爾以松針相連。
突然,
他抬頭一笑:
“神、仙,在人間皆可稱佛。施主可知,佛和魔的區別?”
蔣青云默默搖頭!
“佛是上岸的魔,魔是失控的佛。施主有佛心、有魔欲,最妙的是,施主身上佛心魔欲共存,誰也奈何不了誰。所謂佛魔一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全在一念。”
轟!
夏日驚雷,一股夾雜著土腥味的涼風驟起。
暴雨來了。
遠處忙碌的僧人、香客紛紛避雨。
唯獨天機和尚和蔣青云依舊對面而坐,滿臉雨水,不必抹,即使抹也抹不干凈。
天際線,一道道閃電如銀蛇入地!
……
滾雷密集襲來。
蔣青云只能看到天機和尚嘴巴一張一合,高舉雙手,朝著天空癲狂怒吼。
“天下不屬于姓朱的,也不屬于他愛新覺羅的。”
“人界重復悲慘輪回,是因為凡人之力終有限,天庭無意修改現有秩序,妖見不得天日,魔殺意太盛。”
“所以凡人誰也指望不上。”
“人界雖有一小撮看透六界之人,可終究心性太柔,手腕太軟,他們只能牢騷滿腹,寫些酸腐文章妄圖喚醒世人。”
“螻蟻豈能自救乎?螻蟻豈能自救乎?”
“施主!只有你我這般心有魔性卻又心懷悲憫之人,才能改變這污濁人間。你那一日殺欽天監殺的妙啊,他們夜觀星象,是最危險的絆腳石。”
……
暴雨落地,逐漸成霧。
松林被團霧籠罩。
天機和尚眼睛血紅:
“4年前,我云游天下。沿途見將軍在殺人,士兵在殺人,土匪也在殺人,所有人都在干同一件事——殺人。”
“在長江邊,我見一清兵連砍十余人,渾身血紅,我就走過去,盯著他。他居然掏出自己的軍糧給我吃。我問他,你為啥不殺我?他居然回答,不殺僧道,怕被天譴。哈,一個殺人如割草的家伙,居然害怕天譴?”
“蔣大人,你說這世上真的有天譴嗎?”
……
【書友老爺們,一定要追讀,一定要投月票啊,否則作者怨念太深,容易失去佛心,讓魔道占據全部心靈啊,一個魔化的笑笑生會干出什么事,簡直不敢想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