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寬5尺的都察院左僉都御史蔣青云,就這么大搖大擺的從乾清宮一路走到東華門。
勸諫順治,大清要自信!
那自己首先要很自信!自信,從我做起。
沿途~
眾官彎腰,侍衛(wèi)側(cè)目。
御前侍衛(wèi)蘇勒達(dá)一改之前的優(yōu)越感,鞍前馬后,十分殷勤。
蔣青云坦然接受。
一品官老子都不鳥,你個滿洲侍衛(wèi)算什么鳥毛。
……
紫禁城的東南角。
被燒成灰燼的文華殿正在重修,被大火燒黑的東華門也在重新刷漆。
從東華門,到金魚胡同,到簡親王府,一路皆可見激戰(zhàn)痕跡,箭矢遍布,血跡烏黑。
巡城兵丁單膝下跪。
“參見左僉都御史大人。”
“前面帶路。”
蔣青云步入王府,沿途所見,墻倒屋塌,殘垣斷壁。
證明了正藍(lán)旗戰(zhàn)斗力相當(dāng)犀利。
傷亡最為慘重的是戍衛(wèi)皇城的兩黃旗滿洲旗丁,死戰(zhàn)不退。
損失最小的是兩紅旗。
他們一如既往的茍,難怪能培養(yǎng)出兵馬司后勤吏目松二這種人才。
在真實的歷史上,兩紅旗也是從清初茍到清末,撈到的好處少,但是人死的也少。
……
“府里還有活著的男丁嗎?”
“回大人,一個都沒有。多尼、兩位王爺?shù)氖w都已經(jīng)驗過了。”
信親王多尼是多鐸的兒子。
多爾博也是多鐸的兒子,早先過繼給多爾袞了。
但是多爾袞死后,多爾博又被勒令回到信親王府,由他哥多尼看管。
在這場風(fēng)波中,年僅7歲的多爾博被憤怒的正藍(lán)旗叛軍順手砍了,小小的尸體燒的蜷縮成一團。
多鐸這一脈到此算是徹底廢了。
十人九死,剩下的也沒法繁衍了。
出了王府,登上崇文門城門樓子往下眺望。
正藍(lán)旗防區(qū)死氣沉沉。
寬敞的崇文門內(nèi)大街空無一人,偶爾有幾戶人家的煙囪里冒出寥寥青煙,說明這里不是無人區(qū)。
……
“大人,周大使來了。”
“快快有請,不,我親自去迎。”
蔣青云三步并作兩步,見到了略顯狼狽的周紹。倆人執(zhí)手相對,無語凝噎。
世上最純潔友誼莫過于男人之間的友情,義薄云天、一諾千金。
“大哥!”
“三弟!”
蔣青云揮手屏退周圍護衛(wèi),低聲詢問起了近況。
“大哥,家里都沒事吧?”
“自打那日從南城回去,我就把家小疏散到了城外。我每日和衣而眠,不敢深睡。那一日正藍(lán)旗起事,我一聽見喊殺聲立馬起身逃命,總算有驚無險。”
“在寶泉局西廠大使任上,還順利嗎?”
“差強人意。”
“無妨,你是外來官,肯定會被排擠。這樣,你列個刺兒頭下屬的名單給我,我把他們?nèi)偷綄幑潘!?/p>
“好。”
周紹雖有善念,但絕不是迂腐之人。
他知道,三弟這是在幫自己立威呢。
“大哥,除了刺兒頭下屬的名單,你再列個刺兒頭上司的名單,我這次一并收拾,還你一個清爽、干凈的寶泉局。”
周紹震撼的半天說不出話。
心中感慨,數(shù)日未見,三弟之跋扈又見長啊。
“三弟,你又要抓人了?”
“對。”
……
次日,寅時。
天漆黑,蔣青云就聽見綠珠敲窗。
“少爺,要起床啦。”
“知道了。”
蔣青云一臉喪氣的從晚春的被窩里爬起來,唉聲嘆氣。
上朝!
別人覺得是榮耀,蔣御史認(rèn)為是負(fù)擔(dān)。
4點就起床,5點前要趕到午門外,然后6點踩著星光走進太和殿。
四品官還只能站在殿外,除非皇帝有召,否則不能入殿。夏天曬太陽,冬天吹北風(fēng),春天吸風(fēng)沙,就秋天舒服一些。
皇帝累,大臣也累。
卻沒人敢站出來建議修改這種“自虐”行為。
這里面的緣由,蔣青云很清楚,但他不能講。
……
綠珠也進來了,幫著伺候。
漱口、喝茶、早餐,更衣、還有出入午門的牙牌,各種零碎,忙的雞飛狗跳。
蔣青云輕輕的撫摸了一下綠珠的臉。
“明兒起,你專門安排一個老媽子看著鐘,每日負(fù)責(zé)叫醒我。你有孕在身,不必早起,和夫人一樣。”
“謝謝少爺。”
綠珠手上動作不停,眼眶微微泛紅。
在她心中,蔣府才是自己的家,少爺就是自己唯一的親人。
蔣青云心中了然,如果自己哪天死了,綠珠會是第一個主動殉葬下去陪自己的。
晚春看的酸溜溜,羨慕又嫉妒。
不過如今少夫人和二姨太都有孕,少爺專宿自己,也算是從中得利了。
……
出府時,護衛(wèi)馬隊早已在門口等候。
考慮到輿論,蔣青云也不敢搞的太扎眼,所以只安排了10個忠心護衛(wèi),且清一色便衣,盡量低調(diào)。
護衛(wèi)隊由大舅哥和周倉輪流帶隊。
這倆人的前途都在自己身上,倒是盡忠盡職。
蔣青云外罩一件黑狐皮大氅,翻身上馬,相比較前日,今日上馬的動作稍微不那么流利。
這讓他想起了穿越前的大學(xué)往事。
宿舍下鋪的兄弟來自某武術(shù)之鄉(xiāng),下盤沉穩(wěn)有力,出腿如鞭,一入校就在多項校內(nèi)比賽中嶄露頭角。
威震五角場。
后來,這位兄弟在校際聯(lián)誼舞會上認(rèn)識了鄰校的金融女生,倆人一見鐘情,如膠似漆,遂在校外共筑小巢。
3個月后~
這位兄弟在訓(xùn)練場被人死死摁在臺子上無法掙脫,怒吼數(shù)次,最終放棄了掙扎,十分狼狽,虎目含淚。
從此一蹶不振。
……
“大人,到了。”
“你等就在附近吃茶,候著。”
蔣青云下馬,隨手摸出一錠銀子丟給護衛(wèi)們,然后徑直走向午門。
一路上,他看見了許多張笑臉。
“蔣御史安好。”
“蔣大人好啊。”
“老弟,來啦。”
官場之人普遍嗅覺靈敏。誰要高升了,誰要出事了,誰和誰走到一塊了,一嗅一個準(zhǔn)。
嗅覺不好的人是肯定沒機會站在這里的。
終于~
午門吱嘎吱嘎打開,侍衛(wèi)們分列兩排。
“百官上朝!”
眾人連忙噤聲,各自尋找隊形,魚貫步入午門。
品級高的走在前面,品級低的走在后面。如果從空中俯瞰的話,那就是一張標(biāo)準(zhǔn)的組織架構(gòu)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