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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
崇福寺周邊兵丁林立，第一次“旗女選秀”在天王殿舉行。
住持和一眾和尚欲哭無淚，被趕到寺廟一角。
“軍爺，佛門乃清凈地，不不可以啊?！?/p>
“放屁！今兒我們御史大人在你們這破廟給皇上挑秀女，你們這些禿驢應(yīng)該感覺很榮幸。中午，御史大人、各位秀女，還有咱爺們都要在你這廟里吃齋，趕緊去洗菜擇菜做好飯?！?/p>
說完，周倉揚長而去。
和尚們欲哭無淚，只能含淚去挑水生火做飯。
……
東華門外的場館剛破土，一時半會指望不上。
選秀需要足夠大的場所，按理說，應(yīng)該是在紫禁城內(nèi)進(jìn)行。但是，蔣青云一句話就打消了順治的想法。
“宮規(guī)森嚴(yán)，一定要和紫禁城拉開距離。否則京師女子歌舞團(tuán)就會被宮規(guī)束縛，情趣一點都不盎然?！?/p>
對此，順治深以為是。
先撥內(nèi)帑銀2萬，又令戶部補齊剩余。一邊建場館，一邊選秀女。
……
天王殿，忙碌無比。
“木炭不夠，再加20盆?！?/p>
“留幾個大的窗子，其余用木條封堵，不然這小風(fēng)一吹，凍著了秀女們倒是事小，讓和尚們看到了春光，破了齋戒那還得了?！?/p>
“地磚忒涼，還硌腳，全部鋪紅毯。”
“木臺呢？快搭起來，咱大人得坐在上面選秀女，視野不好怎么行呢？”
“碗口粗的紅蠟燭再增加50支。”
“鏡子擺四周?！?/p>
哈哈哈哈~
兵丁們笑的粗野，但手上動作迅速。
今日選秀的后勤總負(fù)責(zé)人，是正紅旗人，兵馬司八品頂戴持有者，伙房實控人，松二。
如今，該稱松二爺了。
“二爺，托塔天王塑像咋辦？”
“咱們都過來，磕頭道個歉，然后拿塊布給天王蒙上眼睛。咱凡人間的事，就甭讓神仙瞧了。”
……
天王殿旁邊的僧寮也被臨時征用，一間僧寮只置一個秀女和她帶來的丫鬟們。
屋里香風(fēng)陣陣，忙碌似打仗。
對于秀女們來說今日就是戰(zhàn)場，對鏡貼花黃，唯恐不夠黃。
“姑娘們~都聽好了，今兒不同尋常，衣裳和胭脂水粉可以用你們自己帶來的，也可以從咱這買。”
瞬間，一群丫鬟攥著銀子搶購。
很快售罄。
“小姐，二兩銀子呢~”
“買！”
白云上很淡定，她是鑲黃旗包衣白家的次女，年齡正好，面容姣好，身段美好，唯獨家境不好。
她爹在清水衙門當(dāng)差。
……
沒一會~
丫鬟臉紅紅的回來了，手里捧著一盒子，里面是件高價買來的小衣。
“天底下無花錢的不是，過來幫我琢磨一下怎么穿?！?/p>
“小姐，這衣裳真怪，居然是從背后系帶?！?/p>
望著鏡子里被勒出的形體，白云上俏臉一紅，雖然驚詫但不意外。
“再勒緊些?！?/p>
“小姐，已經(jīng)很緊了?！?/p>
“再拉。”
咚咚咚~有人敲門。
“這是你的號碼牌，一會記得掛腰上，大人不問名字，只看牌子。”
又過了一會。
“秀女進(jìn)殿嘍?！?/p>
白云上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深吸一口氣，披上家里唯一一件體面的錦緞長襖走向天王殿。
……
蔣青云背著手。
“清場了嗎？”
“稟郎中，已經(jīng)清場，除了您，15丈內(nèi)一個男人都沒有?！?/p>
天王殿內(nèi)外維持秩序的是30名健婦。話是對的，但聽著有點別扭。
“開始吧?！?/p>
殿外寒風(fēng)凜冽，殿內(nèi)溫暖如春。
“秀女們，集體卸甲?！?/p>
眾女子有些羞赧，因為臺上居然坐著一個陌生男人，倘或那男人真是皇帝倒也作罷，可他又不是皇帝。
見眾女猶豫，蔣青云開嗓了。
“本官是代天選秀，這是一件莊嚴(yán)肅穆的大事。若誰還糾結(jié)于男女大防，那未免落了下乘?！?/p>
“卸甲！”
“脫去鞋襪！”
“洗臉，卸妝?！?/p>
一道道命令，卸去了秀女們所有的偽裝，露出了本來面目。
……
嬤嬤大聲宣布：
“從1號秀女開始，沿著紅毯走，走到大人面前先自我介紹，然后原地轉(zhuǎn)體三圈半，再行大禮。欽差大人會瞪大眼睛觀察你們，能不能做娘娘就看你們的表現(xiàn)了。”
“鼓樂，起?！?/p>
禮儀監(jiān)的人搞音樂是專業(yè)的，現(xiàn)場演奏《佳人伴孤燈》，節(jié)奏歡快又祥和。
蔣青云看的頻頻點頭。
好啊，這才是鮮衣怒馬、恣意妄為、荒唐愜意的18歲。
矮墩黑丑，不要。
膘肥體壯，不要。
臉帶戾氣，不要。
方面闊耳，不要。
左顧右盼，不要。
放不開來，不要。
沒買小衣，不要。
旁邊的嬤嬤看著自己的手勢，不停喊：
“1號，撂牌子。”
“2號，撂牌子?！?/p>
~
“16號，留牌子?！?/p>
蔣青云偶爾提筆在小本本上勾勾選選，標(biāo)注重點。
……
清廷選秀女分兩條線：
滿蒙漢八旗秀女入宮是做主子的。
上三旗包衣家的秀女入宮是做宮女的。
后者終其一生也達(dá)不到前者的起點，運氣好的話，可以無限接近但無法交匯。所以，選秀的消息一傳開，包衣們趨之若鶩。
京師歌舞團(tuán)是一條捷徑，有很大概率能竄襲龍榻。
……
連續(xù)3天，蔣青云常駐崇福寺，天天吃齋飯，選秀女，也算是從另外一種形式體驗了“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遍長安花”。
選秀之后，他可以拍著胸脯說一句：四九城包衣家的待嫁姑娘，我都看遍了。
符合要求的不多，百里挑一。
既要好看，又要才藝，還要氣質(zhì)。
可他越是挑剔，外面的人就越擠破頭想進(jìn)來。
送禮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他們在崇福寺、蔣府外徘徊，甚至有人跑到通州鎮(zhèn)總兵衙門去送禮。
就一個目的，把自家女兒塞進(jìn)歌舞團(tuán)。
走捷徑。
……
第4日。
天王殿終于恢復(fù)了寧靜，蒙住托塔李天王眼睛的紅布終于被取下。
殿內(nèi)香氣撲鼻。
一共留下了92名秀女。
體測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進(jìn)入筆試環(huán)節(jié)。
“你們現(xiàn)在填寫個人家庭情況表，務(wù)必認(rèn)真、誠實、全面填寫，如有隱瞞疏漏，輕則取消資格，重責(zé)株連三族。”
“寫完之后，自己走去那邊的屋子找蔣郎中單獨面試。記住，一定要敲門，禮不可廢。”
“是?！?/p>
秀女們哪敢不聽話，個個奮筆疾書。
表格里的項目很多很齊全，既涉及個人身體的先天條件，也囊括家庭背景，更有不可名狀之**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