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州返回京城的火車,仿佛行駛在一條冰冷刺骨的鐵軌上。秦璐蜷縮在臥鋪車廂的角落,窗外飛逝的北國風(fēng)光在她眼中只是一片模糊的灰白。
杜知知那清冷睥睨的眼神、秦聿決絕的“姐弟情分到此為止”,反復(fù)扎刺著她的心。
屈辱、憤怒、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rèn)的恐慌,交織在一起,啃噬著她的神經(jīng)。她迫切的想回到家,想找個人傾訴。
踏進(jìn)位于京城西區(qū)的四合院時,已是傍晚。院子里靜悄悄的,保姆王媽迎了上來,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太太,您回來了?怎么沒提前說一聲?”
秦璐疲憊地擺擺手,根本沒心思注意王媽的神色,只想立刻撲進(jìn)自己柔軟的大床,把那些煩心事都關(guān)在門外。她徑直走向主臥,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門。
暖黃色的燈光下,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她瞬間血液凝固,如遭雷擊!
她的丈夫鐘明軒,半敞著絲綢睡袍,斜倚在她最喜歡的貴妃榻上。而他懷里,依偎著一個穿著她真絲睡裙的年輕女人!那女人妝容妖艷,眼波流轉(zhuǎn),正拿著一顆葡萄,嬌笑著往鐘明軒嘴里送。兩人衣衫不整,姿態(tài)親昵得刺眼!
門開的聲響驚動了他們,鐘明軒不悅地皺起眉,而那個女人,非但沒有絲毫驚慌,反而像是宣示主權(quán)般,更加緊貼進(jìn)鐘明軒懷里,抬起描畫精致的眼睛,上下打量著狼狽的秦璐,嘴角勾起一個充滿惡意的、挑釁的弧度:
“喲~這不是太太回來了嗎?”女人的聲音又尖又嗲,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明軒說你回娘家‘辦大事’去了,怎么這么快就灰溜溜地回來了?看來……事兒沒辦成呀?”她故意拖長了尾音,眼神里的充滿了挑釁跟輕蔑。
鐘明軒被打擾了興致,一臉的不耐煩,揮了揮手,像驅(qū)趕一只蒼蠅:“回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掃興!杵在那兒干什么?出去!”
沒有解釋,沒有愧疚,只有冰冷的驅(qū)逐和情人**裸的挑釁!
巨大的屈辱和憤怒如同火山巖漿,瞬間沖垮了秦璐搖搖欲墜的理智!她尖叫一聲,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沖上前去,抓起旁邊博古架上一個價值不菲的琺瑯彩花瓶,狠狠砸在地上!
“啪嚓!”一聲脆響,瓷片飛濺!
“滾!賤人!給我滾出去!”秦璐歇斯底里地指著那個女人,又指向鐘明軒,“鐘明軒!你還是不是人?!”
那女人夸張地尖叫著往鐘明軒懷里縮,臉上卻帶著看好戲的笑容。
鐘明軒則徹底黑了臉,猛地站起身,一把推開懷里的女人,指著秦璐的鼻子厲聲呵斥:“秦璐!你發(fā)什么瘋?!看看你這副潑婦樣子!簡直丟人現(xiàn)眼!給我滾!”
冰冷的話語,徹底刺穿了秦璐的心臟。看著丈夫維護情人的嘴臉,看著情人那得意又嘲諷的眼神,再想到自己在江州所受的屈辱和此刻孤立無援的境地,秦璐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最后一絲力氣被抽干,她連哭罵的力氣都沒有了,捂著嘴,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嗚咽,轉(zhuǎn)身踉踉蹌蹌地沖出了這個讓她窒息的家。
秦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娘家的。
當(dāng)她像個游魂一樣撲進(jìn)鄒靜宣的懷里時,積攢的委屈和痛苦終于爆發(fā)出來,她嚎啕大哭,語無倫次地哭訴著鐘明軒的背叛、小三的囂張、自己受到的奇恥大辱。
“……媽!鐘明軒他不是人!他把那個女人帶回家了!就在我的床上!他還罵我,讓我滾!媽……我不想跟他過了!我要離婚!我要離婚!”
秦璐哭得撕心裂肺,渾身顫抖,只希望能從母親這里得到一絲安慰和支持,哪怕只是一句心疼的話。
然而,鄒靜宣的反應(yīng)卻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她任由秦璐抱著哭了一會兒,眉頭卻越皺越緊,等秦璐哭聲稍歇,她推開女兒,第一句話不是關(guān)切,而是帶著急切和審視的追問:
“璐璐,你先別哭了!江州那邊到底怎么樣了?那個姓杜的鄉(xiāng)下丫頭,打發(fā)走了沒有?秦聿呢?他什么態(tài)度?還跟你置氣嗎?”她的眼神銳利,緊緊盯著秦璐,仿佛女兒剛剛經(jīng)歷的巨大痛苦,遠(yuǎn)不如探聽江州的消息重要。
秦璐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母親,臉上還掛著淚痕,眼底卻充滿了心寒和震驚:“媽?!你……你就只關(guān)心這個?你女兒被人欺負(fù)成這樣,你都不問一句?我在鐘家活不下去了!我要離婚!”
“離婚?!”鄒靜宣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荒謬的斥責(zé),“胡鬧!離什么婚!你也不想想你現(xiàn)在什么處境?!”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不堪的女兒,語氣冰冷而現(xiàn)實,字字如刀:
“還不是你自己肚子不爭氣! 你要是能生個兒子出來,鐘明軒他敢這么明目張膽地把人往家里帶?他能這么對你?!”
“媽!”秦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叫起來,“這能怪我嗎?!是他自己……”
“不怪你怪誰?!”
鄒靜宣不耐煩地打斷她,“你也不看看你現(xiàn)在處境!你爸走得早,我們在秦家算什么?就是個邊緣角色!你爺爺眼里心里就只有秦聿那個寶貝疙瘩!其他孫子都靠邊站,更別說你這個孫女了!你離了婚,頂著個棄婦的名頭,你能找到比鐘明軒更好的?鐘家現(xiàn)在至少還能給你一份體面!”
她踱了兩步,句句戳在秦璐的痛處:“你看看人家秦珊!她嫁的那個徐宏達(dá),結(jié)婚前是什么名聲?大院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你再看看她現(xiàn)在!甭管關(guān)起門來怎么樣,在外頭,徐宏達(dá)是不是對她噓寒問暖、體貼入微?裝都裝得跟模范夫妻似的!你知道為什么嗎?”
鄒靜宣猛地轉(zhuǎn)身,眼神帶著恨鐵不成鋼的銳利,“因為秦聿!因為秦珊跟秦聿走得近!她結(jié)婚的時候,秦聿是親自去送嫁的,還當(dāng)著徐家所有人的面放過話!”